汙點騎士(第4/6頁)

“兩者皆有,”她的指控令他很受傷,“因此這必須是最後一次。”

“你以前也這麽說過。”

我確實說過,而且是如此打算的。但我很軟弱,否則也不會在這兒了。他不能把心裏話告訴她;她是那種鄙視軟弱的女人,他感覺得到。她性格像她叔叔,不像她父親。他轉過身,發現自己被撕裂的絲綢短套衫躺在椅子上。她剛才將這件衣服一直撕裂到肚臍,再從他手臂上除下。“衣服毀了,”他抱怨,“我怎麽穿?”

“反過來穿,”她建議,“裹上長袍,沒人會看到裂口。或許你的小公主還會替你縫上。要不我送一件新的到流水花園?”

“不要給我送禮物。”那只會惹人注目。他抖開短套衫,反過來從頭上套進去。絲綢粘住後背的抓傷,感覺涼涼的。這樣至少可以撐到回宮。“我只想結束這……這……”

“這就是你的勇氣嗎,爵士?你傷害了我。我開始覺得,你那些甜言蜜語都是騙人的。”

我怎麽會對你撒謊?亞歷斯爵士感覺仿佛被她扇了一巴掌。“不,為了愛,我拋棄了所有的榮譽……當我跟你在一起,我……我無法思考,你是我夢想的一切,但……”

“言語就像風。如果你愛我,請不要離開我。”

“我立誓……”

“……不結婚,不生子。瞧,我喝了月茶,而你也知道我不能跟你結婚。”她微笑道。“然而你或許可以說服我,留你作情人。”

“你這是在嘲笑我。”

“也許有一點吧。難道你認為自己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愛上女人的禦林鐵衛嗎?”

“總有些人立誓容易守誓難,”他承認。柏洛斯·布勞恩爵士是絲綢街的常客,普列斯頓·格林菲爾爵士常常趁某個布料商外出時造訪他家,但亞歷斯爵士不願講出自己誓言兄弟的過失,令他們蒙羞。“特倫斯·托因爵士跟國王的情婦上床,”他說,“他發誓那是因為愛,代價卻是他和她的性命,並導致了家族中衰以及史上最高貴的騎士之死。”

“是的。‘好色之徒’盧卡默呢?他有三個老婆和十六個孩子。那首歌總讓我發笑。”

“真相並不那麽好笑。他生前從沒被稱作‘好色之徒’盧卡默。他的稱號是‘強壯的’盧卡默。他整個一生都生活在謊言中,被揭穿之後,他的誓言兄弟們親手閹割了他,而‘人瑞王’將他發配長城,留下十六個哭哭啼啼的孩子。跟特倫斯·托因一樣,他不是真正的騎士……”

“那龍騎士呢?”她將床單扔到一邊,甩腿下地,“你剛才說他是史上最高貴的騎士,然而他跟王後上床,並讓她懷孩子。”

“我不相信,”他不快地說,“伊蒙王子與奈麗詩王後私通只是個故事,是他哥哥編造的謊言。伊耿王偏愛私生子,為廢除嫡子,才故意這麽說。他被稱做‘庸王’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找到劍帶,扣在腰上。盡管跟多恩的絲綢短衫相配有些奇怪,但長劍與匕首熟悉的重量能提醒他自己是誰,是什麽身份。“我不願被後人稱作‘罪人’亞歷斯爵士,”他聲明,“我不想玷汙我的白袍。”

“是啊,”她緩緩地道,“那件精致的白袍。你忘了,我叔祖穿過同樣的袍子。雖然我小時候他就死了,但我記得他。他高得像鐵塔,總是胳肢我,讓我笑得喘不過氣。”

“我無緣結識勒文親王,”亞歷斯爵士說,“但大家都同意,他是一位偉大的騎士。”

“一位養情婦的偉大騎士。他的那個她現在已經老了,但人們常說,她年輕時是個絕世美女。”

勒文親王?這事亞歷斯爵士沒聽說過。他很震驚。特倫斯·托因的背叛和“好色之徒”盧卡默的謊言都記錄在《白典》中,但勒文親王那一頁裏沒提及任何女人。

“我叔叔常說,男人的價值取決於他手中的劍,不是兩腿間的那把。”她續道,“因此,別再跟我虔誠地談什麽玷汙白袍了。損害你榮譽的不是我們的愛,而是你所效忠的怪物,還有被你稱做兄弟的那些兇手。”

這一擊接近要害。“勞勃並非怪物。”

“他跨過兒童的屍體爬上王座,”她說,“盡管我承認他跟喬佛裏不同。”

喬佛裏。他很英俊,以年紀而論,也算得上高大強壯,但值得一提的優點就這些了。想到自己一直受他驅使毆打史塔克家的可憐女孩,亞歷斯爵士仍然感到羞愧。當初提利昂選擇他保護彌賽菈前來多恩,他曾在戰士的祭壇前點燃一支蠟燭,以示感謝。“喬佛裏被小惡魔毒死了,”他沒料到侏儒如此毒辣,“現在托曼是國王,他跟他哥哥不一樣。”

“跟他姐姐也不一樣。”

這是事實。托曼心地善良,做什麽都盡心盡力,但亞歷斯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他在碼頭邊哭泣;而彌賽菈雖然要背井離鄉,獻出童貞來締結聯盟,卻一滴淚都沒流。公主比她弟弟更勇敢,更聰明,更自信。她思路敏捷,禮儀周全,沒有什麽可以嚇倒她,甚至連喬佛裏也不行。其實男女相較,女人更堅強。他想到的不僅是彌賽菈,還包括她母親、他自己的母親、“刺棘女王”、紅毒蛇留下的那窩漂亮而致命的“沙蛇”,以及亞蓮恩·馬泰爾公主——尤其是她。“我不想反駁你……”他沙啞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