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第2/6頁)

他臉色一黑。“我當然是。作為你父親的替身,我有權將你嫁給任何人。任何人!只需一句話,你就得和豬倌小弟拜堂,同他睡在豬圈裏。”他的碧眼興奮地閃光,“我也可以把你賞給伊林·派恩爵士,你覺得呢?”

她的心一緊。“求求您,陛下,”她哀告,“如果……如果您曾經對我還有那麽一點點的愛意,請不要讓我嫁給您的——”

“——舅舅?”提利昂·蘭尼斯特穿過聖堂大門走出來。“陛下,”他對喬佛裏說,“可否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和珊莎小姐單獨談談?”

國王起初想拒絕,但他母親狠狠瞪了他一眼,於是他退開幾步。

提利昂穿一身裝飾金色渦旋花紋的黑天鵝絨上衣,長靴為他增加了三寸身高,脖子系一條紅寶石和獅子頭的項鏈。但他臉上那道傷疤又紅又可怕,鼻子更是醜陋不堪。“你真是太迷人了,珊莎。”他告訴她。

“謝謝您,大人。”她想不出別的話。我應該贊他英俊嗎?如果我這樣講,他會把我看成騙子還是傻瓜?她垂下頭,什麽也沒說。

“小姐,想到您被迫接受這次婚姻,如此突然,如此出乎意料,我感到非常遺憾。保守秘密是為了國家利益,這是我父親大人的意思,為此他還不準我親自前來迎接您,很抱歉。”他踱步過來,“我明白,這次婚姻不合你的意,我也不勉強。不願意的話,盡可以拒絕我,選擇我堂弟蘭賽爾爵士。這樣如何?他年紀與你相仿,長得也算不錯。如果你覺得這樣更好,只管開口,我決不阻攔。”

我不要嫁給任何蘭尼斯特家的人,她想對他說,我要維拉斯,我要高庭,我要我們的小狗和花船,我要我的艾德、布蘭登和瑞肯。但唐托斯的話又突然回蕩在耳際:提利爾家的人和蘭尼斯特完全是一丘之貉,毫無二致,他們盤算的是你的繼承權。“您真是太好心了,大人,”她說,內心充滿了絕望,“身為王家的被監護人,我的責任就是聽從國王陛下的指示。”

他用那雙大小不一的眼睛仔細審度她。“珊莎,我知道自己不是你們小姑娘家的夢中情人,”他輕柔地說,“但我也不是喬佛裏。”

“您不是,”她回答,“您一直對我很好,我記得的。”

提利昂伸出一只指頭短小的粗手。“那麽,來吧,讓我們履行我們的責任。”

於是他們雙手交握,由他把她領到婚禮祭壇前。修士站在天父和聖母之間,等著見證一對新人的結合。她看見唐托斯爵士穿著小醜的雜色服裝,用又圓又大的眼睛盯著她瞧。禦林鐵衛中,巴隆·史文爵士和柏洛斯·布勞恩爵士也在,但沒有洛拉斯爵士的身影。提利爾家的人統統缺席,她猛然間意識到。但婚禮的賓客和見證人倒是不缺:太監瓦裏斯、亞當·馬爾布蘭爵士、菲利普·福特爵士、波隆爵士、賈拉巴·梭爾,還有其他十來個顯貴齊聚一堂。她看見咳嗽的蓋爾斯伯爵,看見正在吸奶的艾彌珊德伯爵夫人,還看見坦妲伯爵夫人那個懷孕的女兒正在莫名其妙地哭泣。

她在哭啊,珊莎心想,等婚禮完畢,我就會和她一樣了。

對珊莎而言,整個儀式猶如在夢中進行。她溫順地完成了所有的一切。禱告、宣誓和歌頌,一百根長蠟燭在燃燒,一百道跳動的光線由她朦朧的淚眼看來,竟成千萬道花火飄搖。她裹著印有父親紋章的衣服,沒人注意到她在哭;又或者他們早看到了,只是假裝不在意。在一片麻木中,換鬥篷的時刻到了。

作為國王,喬佛裏代替了父親艾德·史塔克公爵的位置。當他的手摸到她的肩膀,朝鬥篷的鉤扣伸去時,她僵硬得像根長槍。一只手掃過乳房,在上面捏了一下,接著她的新娘鬥篷便解開了,喬佛裏將其優雅而誇張地掃下,露齒而笑。

他舅舅則沒他這份從容。提利昂穿的新郎鬥篷又厚又重,紅天鵝絨上繡著無數獅子,邊沿是金色緞子與紅寶石。沒人幫忙,沒人搬來一張凳子,而新郎比新娘整整矮了一尺半。他走到她身後,珊莎感到他用力拉她的裙子。他要我跪下,想到這,她不禁面頰通紅。事情不該這樣的。她上千次夢見自己的婚禮,夢見自己的未婚夫強壯而挺拔,高高地站在面前,將自己的鬥篷披在她肩膀,表示永遠的守護。隨後,他一邊靠過來為她系鉤扣,一邊輕輕吻她。

她感到第二次的拉扯,這次更急迫。我才不跪呢!反正沒人在乎我的感受。

侏儒第三次拉她。而她頑固地撅起嘴巴,假裝不去在意。身後,有人嗤嗤竊笑。是太後,她心想,不過是誰都沒關系。到最後,所有人都笑了,其中喬佛裏最為響亮。“唐托斯,你給我趴在地上,”國王命令,“我舅舅爬不到新娘子身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