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第4/6頁)

“聰明妞兒。”詹姆沖表弟一笑,“我敢打賭,那條道上有我們主人的朋友,正是他們的馬給馬廄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芳香。”

“關於河上的狀況,他可能也在撒謊,為了讓我們買馬。”小妞道,“但我不敢冒險,紅寶石灘和十字路口一定有士兵把守。”

很好,很好,她醜是醜,但沒蠢透頂。詹姆不由自主地朝她笑笑。

石塔樓頂層的窗戶發出朦朧的紅光,警惕著他們遠離此地。布蕾妮領大家穿越田野,直到碉堡在身後消失無蹤,方才拐回來,回到道路上。

他們馬不停蹄地走了半夜,妞兒終於認定可以稍作歇息,這時三人早在馬背上累散了架。他們在淺溪邊找到一處橡樹和芩樹的小叢林,妞兒不許生火,所以夜宵只好吃硬燕麥餅和熏腌魚。夜晚出奇地寧靜,群星環繞著半個月亮,高掛在漆黑的天幕中。遠方,隱約傳來陣陣狼嗥,引得一匹馬緊張踢打。除此之外,一點聲音也無。戰火沒有觸及這片土地,詹姆心想,待在這裏是一種幸福,活下來是一種幸福,我馬上就可以回到瑟曦身邊。

“我值頭班。”布蕾妮告訴克裏奧爵士。不一會兒,佛雷便打起了鼾。

詹姆靠住一棵橡樹,想著瑟曦與提利昂。“你有兄弟姐妹嗎,小姐?”他問。

布蕾妮疑惑地掃視他,“沒有。我是我父親唯一的……孩子。”

詹姆吃吃笑道,“你想說‘兒子’,對吧?告訴我實話,他拿你當兒子看待?哎,女人做到你這份上真是絕了。”

她一言不發地別過頭,指節摳緊劍柄。好可憐的家夥,一時間他竟莫名其妙地聯想到了提利昂,盡管乍看上去他倆有天差地別,卻又有說不出的相似。或許正是對弟弟的思念使他又開了口,“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布蕾妮,請你原諒。”

“你的罪惡不可原諒,弑君者!”

“又來了。”詹姆懶散地擰著鐵鐐,“你究竟哪裏不對勁?假如我沒健忘的話,我可不曾傷害過你呢。”

“你傷害過很多人,很多你誓言守護的人。弱者,無辜之人……”

“……以及國王?”沒錯,什麽都會扯上伊裏斯。“別對不了解的事妄下評判,妞兒。”

“我的名字是——”

“——布蕾妮,剛才說過,我不健忘。可你呢,就不肯好好審視?沒發現自個兒既醜又煩人嗎?”

“你別把我惹火了,弑君者!”

“噢,我當然會,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為何你要起誓?”她突然問,“為何你明明對白袍所代表的意義不屑一顧,卻還要穿上它?”

為何?我的遭遇,你這姑娘能懂嗎?“當時我還小,才十五歲,年紀輕輕就成為禦林鐵衛是一份莫大的榮耀。”

“這不是答案。”她輕蔑地說。

真相你是不會喜歡的。沒錯,他穿上白袍全是為了愛。

父親帶瑟曦進宮那年她才十二歲,他計劃讓她攀上一門王親,為此拒絕了所有的求婚,並把她鎖在首相塔裏。在君臨的宮廷,她長大了,變得更有女人味,也更加漂亮。雖然從前和雷加訂婚的計劃遭到失敗,但父親還有小王子韋賽裏斯作目標,而且雷加的妻子——多恩的伊莉亞身體一直不好。

與此同時,詹姆身為侍從在薩姆納·克雷赫伯爵手下幹了四年,最後在剿滅禦林兄弟會一役中因作戰英勇而受封騎士。回凱巖城途中,他抽空去了君臨一趟,主要是想見見姐姐。瑟曦把他拉出去,悄悄告訴他泰溫公爵打算讓他娶萊莎·徒利,事態已進展到邀請霍斯特公爵過來談嫁妝的地步……但若詹姆穿上白袍,就可避開婚姻,還能時時見她。老邁的哈蘭·格蘭德森爵士在熟睡中去世,算是印證了自家的睡獅紋章。伊裏斯想選位年輕人接替職位,既然如此,怒吼雄獅為何不能代替睡獅呢?

“父親是不會同意的。”詹姆提出異議。

“國王不會征求他的意見,而等木已成舟,父親要反對也來不及了,至少不能公開反對。你瞧,伊林·派恩爵士就因無心說了一句‘首相大人才是真正的七國統治者’,就被伊裏斯拔掉舌頭。他可是首相衛隊的隊長啊,而父親大人一句也不敢過問!你這事兒,他就更無法幹涉了。”

“可是,”詹姆道,“那麽凱巖城……”

“你要巖石?還是要我?”

他時常想起那個夜晚,仿佛發生在昨天一般歷歷如繪。他們在鰻魚巷找了家破旅館,遠遠避開監視的眼線,瑟曦照著酒館招待的打扮,讓他興奮無比。詹姆從未見過比那晚更熱情的她。每當他想睡,她就會弄醒他,等到黎明,凱巖城已經微不足道。他親口許下諾言,由她去完成手續。

一月之後,烏鴉飛到凱巖城,通知他他已被正式選為禦林鐵衛,應立即前往赫倫堡的比武大會,面見王上,立下誓言,穿上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