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第3/6頁)

“別這麽評論自己的坐騎,爵士。”妞兒從凱特琳夫人給的錢包裏拿出三枚金幣。“每匹一枚金龍。”

男人眨眨眼,伸手去夠金幣,手到半空又猶豫起來,縮了回去。“我不知道……想走的時候,不能騎金幣,餓的時候也不能吃。”

“我們的船也是你的,”她說,“走上遊還是往下遊,隨你挑。”

“讓我嘗嘗金子。”男人從她掌心攫過一塊金幣,咬了咬。“嗯,不錯不錯,十足真金。那麽,三枚金龍加上小船?”

“他敲你竹杠呢,妞兒。”詹姆親切地說。

“我還要足夠的食物,”布蕾妮不理詹姆,繼續和主人攀談,“有什麽要什麽。”

“我有燕麥餅。”男人把剩下的兩枚金幣一把撈過,捏在手中揉搓,陶醉在它們發出的聲響裏,“呃,還有熏腌魚——這個得用銀幣付賬,床位也一樣。你們該要住一宿吧?”

“不用。”布蕾妮毫不含糊。

男人皺起眉頭,“女人,你該不會想騎著一匹陌生的馬,深夜在荒山野地遊蕩吧?那才傻咧,剛買的馬要麽陷進泥潭,要麽就是摔斷腿。”

“今晚月光足夠,”布蕾妮說,“我們找得到路。”

主人仔細衡量她的話,“沒銀幣的話,多給幾個銅板也可以提供床鋪,外加一兩條毛毯暖身子。呃,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趕客人走。”

“這還差不多。”克裏奧爵士道。

“真的,毛毯剛洗過,我老婆離開前專門弄的。絕對一只跳蚤都沒有,我向您保證。”他又笑著揉揉錢幣。

克裏奧爵士動了心。“在床上睡一覺對我們有好處,小姐,”他勸告布蕾妮,“精力充沛,方能好好趕路。”他望向表哥,懇求幫助。

“不,老表,妞兒說得對。我們有諾言必須遵守,而路還長著呢,不應多做逗留。”

“可是,”克裏奧張口結舌地道,“你自己剛才不是說——”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剛才我以為這是間廢棄的客棧。“填飽肚皮之後,正需要騎行散步幫助消化。”他沖妞兒一笑。“看來,小姐你打算把我當袋面粉扔給犁馬馱嘍?腳踝連在一起,我還真不知該怎麽騎。”

布蕾妮皺緊眉頭,打量著鐵鏈。不是店家的男人則摸摸下巴,“馬廄後頭有個鐵匠鋪。”

“帶我去。”布蕾妮道。

“快去吧,”詹姆說,“越快越好。這裏馬屎太多,不是人待的地兒。”他銳利地看了妞兒一眼,不知她明白不明白他的暗示。

他希望雙手也能獲得自由,但布蕾妮終究放心不下。她拿來鐵匠的錘子和鑿子,朝腳鐐中央用力幾敲,將其弄斷。當他建議把手銬也照此辦理時,她沒理他。

“往下遊六裏,您會看見一個被燒毀的村莊。”主人一邊幫他們整理鞍具、裝載包裹,一邊說話。這回他直接向布蕾妮提建議。“道路在那兒分岔。往南走會經過沃倫爵士的石塔樓,但爵士他出去打仗死掉了,所以我不知現今誰占住那兒,你們最好避開它。依我之見,應該跟著小道進森林,往東南方向走。”

“好的,”她回答,“我們感激你的幫助。”

感激個鬼,詹姆心想,我們被他大敲了一筆。但他沒把話說出口,因為他厭倦了被這頭醜陋的肥母牛不搭不理。

她自騎犁馬,把好馬讓給克裏奧爵士,而正如她之前威脅的,詹姆只得牽走一只眼的畜牲,盤算了半天的狠命一踢、絕塵而去的念頭統統落了空。

男人和孩子目送他們離去。男人祝他們好運,也祝好日子早早降臨,到時候歡迎他們再來做客。孩子則一言不發,胳膊夾著十字弓。“找根長矛或者棒槌,”詹姆告訴他,“對你來說更好。”男孩露出懷疑的神色。不識好人心,他聳聳肩,調轉坐騎,再也沒有回頭。

克裏奧爵士一路抱怨,不停哀嘆錯過的床鋪。他們順著月光照耀的流水,朝東南行去。紅叉河在此已非常寬闊,不過很淺,岸邊汙泥中長滿蘆葦。詹姆的馬沉重而平緩地前行,這可憐的老東西,行不了直線,走著走著就往好眼睛的那邊偏。雖然如此,但重回馬背的感覺實在不錯,自從在囈語森林,被羅柏·史塔克的弓箭手射掉坐騎後,他就再沒騎過。

經過焚毀的村莊,兩條陌生的小道路擺在眼前,它們都很窄,不過是和平時期農民運收獲到河邊的途徑,路面上印著深深的車轍。其中一條向東南方延伸,消失在遠處的樹叢裏,另一條狀況比較好的路筆直朝南。布蕾妮稍作考慮,便策馬向南而去。詹姆有些驚喜,這妞兒還不算太傻。

“店家明明警告過我們別走這條路。”克裏奧爵士反對。

“他不是店家,”她騎馬的姿勢毫不優雅,卻很穩健,“他對於我們選擇道路的事上過於熱心。森林裏……到處有強盜出沒。我認為,他可能想騙我們踏進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