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琳(第2/4頁)

霍斯特公爵呻吟,“死了。”他的手摸索過來,“但沒有關系,你會再懷上的……懷上一群乖寶寶,嫡生的寶寶。”

再懷上?凱特琳心想,什麽意思?莫非他忘了奈德已死?他是一直在和“艾菊”對話,還是在對我說,再或者對象是萊莎或媽媽?

他咳嗽起來,血沫飛濺,手指卻握得更緊。“……當個好妻子,諸神會保佑你……會有孩子……嫡生的孩子……啊啊啊赫赫赫,”突發的痛苦痙攣讓霍斯特公爵手臂繃緊,他的指甲摳進她手掌,他發出一聲窒息的尖叫。

韋曼師傅立即進門,調好另一劑罌粟花奶,幫他的領主灌下去。片刻之後,霍斯特·徒利公爵重新陷入沉眠。

“他在呼喚一個女人,”凱特說,“一個叫艾菊的女人。”

“艾菊?”學士茫然地盯著她。

“連你也不知道?我猜是某個女仆,或者附近村莊裏的姑娘,再或許是某位故人?”凱特琳已經離開奔流城很久很久了。

“不,我不記得,夫人,如果您想要的話,我可以去調查一下。烏瑟萊斯·韋恩清楚在奔流城當過奴仆的每個人的底細。艾菊,是這個名字?老百姓喜歡用鮮花或草藥的名字來為女兒命名。”學士沉吟半晌,“曾有個寡婦,我想起來了,常到城堡來回收需換鞋底的舊鞋。她似乎叫艾菊,讓我再想想看,也許叫蘭花?就是這類名字。但她已有多年沒來過了呀……”

“她叫紫羅蘭。”凱特琳說,對這女人她有記憶。

“是嗎?”學士有些抱歉。“請原諒,凱特琳夫人,我不能待在這兒。戴斯蒙爵士向我們明確宣布,除非與職責相關,否則不能和你說話。”

“那你應該遵令行事。”她不怪戴斯蒙爵士,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毫無疑問,代理城主擔心她利用奔流城中眾人對領主之女的忠誠去繼續幹蠢事。至少我擺脫了戰爭,她告訴自己,盡管只有一小會兒。

學士離開後,她披上一件羊毛鬥篷,踱回陽台。陽光灑在河面上,河水奔騰流過城堡,熠熠生輝。她用手遮擋住光線,極目眺望遠處的風帆,深深畏懼著可能看到的景象。但什麽也沒有,什麽也沒有代表著希望依舊存在。

她望了一整天,一直站到夜晚,直到雙腿酸痛得無法直立。下午晚些時候,有只烏鴉飛回城堡,拍打著巨大的黑翅膀進入鴉巢。黑色的翅膀,帶來黑色的消息,她一邊想,一邊回憶起上只烏鴉所帶來的恐怖。

夜幕降臨時,韋曼學士進房為徒利公爵作護理,同時給凱特琳捎來一頓簡樸的晚餐,包括面包、奶酪和山葵煮的牛肉。“我跟烏瑟萊斯·韋恩談過了,夫人。他十分確定在他為奔流城服務期間,絕對沒有一個叫艾菊的女仆。”

“我看見今天有只烏鴉返回。抓到詹姆了嗎?”難道他已被殺了?噢,諸神慈悲。

“不,夫人,我們沒有收到弑君者的消息。”

“那是別的戰鬥?艾德慕有麻煩?或是羅柏?求求你,發發慈悲,不要讓我如此恐慌。”

“夫人,我不能……”韋曼四下掃視,好似在確認沒有旁人監視。“是這樣,泰溫公爵離開了河間地,所有渡口都恢復了平靜。”

“請問,烏鴉從哪邊來?”

“西邊。”他答道,一面手忙腳亂地打理霍斯特公爵的睡衣以避開她的目光。

“是關於羅柏的消息?”

他猶豫了一下,“是,夫人。”

“他有麻煩,”從對方的表情和行動中,她明白他在刻意隱瞞什麽。“快告訴我!羅柏出事了嗎?他受傷了嗎?”千萬別死啊,諸神在上,求求你們,千萬別告訴我他已經死了。

“陛下攻打峭巖城時負了傷。”韋曼師傅說,仍舊回避著凱特琳的眼睛,“他信中說是小傷,不值得牽掛,他很快就要班師回來。”

“受傷?什麽傷?有多嚴重?”

“他說是不值得牽掛的小傷。”

“胡說!所有的傷我都非常牽掛。他得到精心照料了嗎?”

“請您放心,峭巖城的師傅會照顧他,這毫無疑問。”

“他傷在哪兒?”

“夫人,我奉命不得和您談話,很抱歉。”收拾好藥瓶後,韋曼匆匆離去,留下凱特琳再度和父親獨處。罌粟花奶發揮了效用,霍斯特公爵沉浸在酣睡中。一絲細細的唾沫從張開的嘴角裏流出來,弄濕了枕頭。凱特琳折好一塊麻布,將唾沫輕柔地擦掉。當她碰他時,霍斯特公爵又開始呻吟。“原諒我,”他說,聲音輕得讓她幾乎無法分辨字句,“艾菊……鮮血……那鮮血……諸神在上……”

盡管她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但他的話語令她意外的困擾。鮮血,她心想,所有的一切都歸結於鮮血?父親,這女人是誰,你對她做了什麽,以至到現在還在祈求她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