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第3/6頁)

臭佬靠過來。“剝了他們的皮,”他力促,厚厚的嘴唇閃著寒光。“波頓老爺常說:裸體的人少有秘密,但被剝皮的人沒有秘密。”

席恩知道,剝皮人是波頓家族的紋章;遠古時代,他們家族的族長們甚至拿敵人的皮來作披風。無數的史塔克以這樣的方式慘死。暴行大概在千年之前得以終止,那個時候波頓家族最終臣服於臨冬城。話雖如此,但古道不死,我的人民不也一樣。

“只要我還在臨冬城主政一天,就不允許北境發生剝皮這樣的慘事。”席恩朗聲道。在你們和他的怪癖之間,我是唯一的屏障啊,他直想大叫。他無法炫耀,只希望有人夠聰明,趕快汲取教訓,明白事理。

城墻邊緣,天空漸漸變成灰色。黎明不遠了。“喬賽斯,給笑星上鞍,為你自己也準備一匹馬。穆齊,加斯,麻臉提姆,你們也一同出發。”穆齊和加斯是城堡裏最好的獵人,而提姆則精於箭術。“阿加,紅鼻,葛馬,臭佬,威克斯,他們也來。”他需要自己的人擔任後衛。“法蘭,我需要獵狗,你來指揮它們。”

頭發灰白的馴獸長抱起手臂。“憑什麽要我去追捕我真正的主人,憑什麽要我去抓幾個孩子?”

席恩走近他。“因為現在我才是你真正的主人,也只有我能保護帕拉。”

法蘭眼中的挑釁逐漸消散。“是的,大人。”

席恩踱回去,一邊仔細盤算。“魯溫師傅。”他宣布。

“我對捕獵之道一竅不通。”

沒錯,但我不放心把你留在城裏。“你早該學學。”

“也帶我去。我想要那張狼皮鬥篷。”一個男孩走上前,他年紀比布蘭還小。席恩想了半天才憶起他是誰。“以前我常打獵,”瓦德·佛雷說,“我打過紅鹿和麋鹿,甚至獵過野豬呢。”

他表哥嘲笑道:“他是和他爸爸一起去的,他們甚至連野豬的面也沒讓他見著。”

席恩懷疑地看著男孩。“想來就來,但要是跟不上,別以為我會過來哄你。”他轉向黑羅倫。“我不在時,臨冬城由你負責。假如我們沒有返回,你可以機動行事。”你們這些操他媽的混蛋就祈禱我得勝歸來吧。

當第一縷蒼白曙光掠過鐘樓頂時,人們在獵人門前集合完畢,呼吸在清晨的寒氣中結霜。葛馬裝備一柄長斧,長柄足以使他在狼近身前加以打擊,而沉重的斧刃能將狼一擊斃命。阿加戴上護脛鐵甲。臭佬提著一杆獵豬矛以及一口裝得滿滿的洗衣婦用的袋子,天知道裏面是什麽。席恩則帶上了他的長弓——別的他不需要。曾經,他用一支飛箭救過布蘭的命,他不希望用另一支箭做相反的事,然而真到情非得已的關頭,他別無選擇。

十一個男人,兩個小孩和十二只狗一同越過護城河。外墻之外,軟泥地上的蹤跡清晰可辨:狼的爪印,阿多沉重的步履,還有兩個黎德留下的較淺足跡。及至走到林邊,碎石和沉積的落葉使追蹤變得困難,這時便輪到法蘭的紅母狗用鼻子上場了,它果然沒有令他失望。其他獵狗緊跟在後,又嗅又吠,一對龐大的獒犬則擔任後衛。他們的體型和兇猛在對付冰原狼時可以派上用場。

他起初猜想歐莎會帶他們南下去找羅德利克爵士,然而眼前的蹤跡卻是向著西北,一直深入狼林。席恩對此深感憂懼。假如史塔克們徑直投向深林堡,真不啻於莫大的諷刺——他們會正好落入阿莎手中。與其那樣,我寧可讓他們死,他苦澀地想,被當成暴君總比被看做蠢蛋好。

縷縷蒼白的迷霧在林木間穿梭。這裏的哨兵樹和士卒松比城裏的粗厚,四季常青的森林是世上最黑最暗的地方。地面崎嶇不平,散落的松針遮住柔軟的草皮,使得行馬變得危機四伏,他們不得不放慢速度。但再怎麽說,不會比肩馱殘廢的男子走得慢,比個瘦骨嶙峋、背負四歲小孩的潑婦也要快。他告訴自己千萬耐心,日落之前,一定能追上。

他們追到一條峽谷的邊緣,魯溫師傅策馬跑近。“迄今為止,這場獵捕和林間放馬沒兩樣,大人。”

席恩微笑道:“的確很相似。但不同在於,獵捕要以鮮血來畫上句號。”

“非得如此嗎?他們逃跑是件蠢事,但您就不能發發慈悲?我們追蹤的可都是您的養兄弟呀。”

“除了羅柏,沒有史塔克以兄弟之禮待我。只是對我而言,布蘭和瑞肯活著比死了有用。”

“黎德們不也如此?卡林灣就在澤地邊緣,霍蘭大人如果有心,滿可以奇襲您叔叔,但只要您握有他的繼承人,他只能按兵不動。”

席恩沒想到這一點。事實上,除了瞄過梅拉一兩眼,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處女以外,他根本沒把泥人們當回事。“也許你說得對。如果事態允許,我就饒過他們。”“我希望您也饒過阿多吧。這孩子是個老實人,您也知道,他只是照著別人的命令行事。想想他為您喂過多少次馬,洗過多少次鞍,擦過多少次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