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4/6頁)

提利昂隱約意識到有個學士正在詢問他是否受傷。他二話不說,推開庭院裏的人叢,來到外甥面前。外甥的王冠歪在一邊,上面凝結著糞便。“叛徒!”喬佛裏正激動地嚷嚷,“把他們的頭通通砍掉!我要——”

侏儒朝喬佛裏泛紅的臉上重重一巴掌,打飛了王冠。接著他一把將其推倒在地,揚腿便踢,“你這瞎了眼的大蠢貨!”

“他們是叛徒!”喬佛裏在地上嘶喊。“他們辱罵我,攻擊我!”

“那是因為你放你的狗去對付他們!你以為他們會怎樣?乖乖跪下來任獵狗宰割?你這個被寵壞的小屁孩,一點頭腦都沒有,除了克裏岡,天知道還有多少人給你害死,而你居然逃掉了,毫發無傷!你這該死的!”他用力踢他。這感覺真過癮,他想多踢兩下,但喬佛裏大聲哀嚎,曼登·穆爾爵士便將提利昂拉開,隨後波隆將他一把抱住。瑟曦將藍賽爾丟給巴隆·史文爵士,自己跪倒在兒子身旁。提利昂甩開波隆的手,“還有多少人在外面?”他大吼,也不知是在對誰說。

“我女兒!”坦妲伯爵夫人哭訴。“求求你們!得有誰去救洛麗絲……”

“普列斯頓爵士沒回來,”柏洛斯·布勞恩爵士匯報,“艾倫·桑塔加也沒有。”

“‘保姆’也沒回來。”霍拉斯·雷德溫爵士說。那是眾侍從給小提瑞克·蘭尼斯特取的綽號。

提利昂環顧庭院。“史塔克家的女孩呢?”

一時全場靜默。最後喬佛裏開口:“她一開始騎在我旁邊,之後我就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提利昂用麻木的手指按住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若是珊莎·史塔克有個三長兩短,詹姆難逃一死。“曼登爵士,你是她的護衛。”

曼登·穆爾爵士不為所動,“當他們開始圍攻獵狗,我首先想到的是國王。”

“正該如此,”瑟曦插嘴,“柏洛斯,馬林,回去找那女孩。”

“還有我女兒,”坦妲夫人啜泣道,“求求你們了,爵士們……”

柏洛斯爵士看來並不想離開城堡這安全之地。“陛下,”他告訴太後,“只恐我們身上的白袍會激怒暴民。”

提利昂受夠了,“異鬼把你那操他媽的袍子拿去吧!不敢穿就給我脫掉!你這該死的笨蛋……但你得把珊莎找回來,否則我發誓,我要讓夏嘎把你的醜腦袋劈成兩半,看看裏面除了黑糊糊的糨糊還有沒有別的東西!”

柏洛斯爵士氣得臉色紫紅,“你說我醜,就你?”他舉起那把血淋淋的劍,用戴護甲的手緊緊握住。波隆一把將提利昂推到身後。

“住手!”瑟曦厲聲喝道。“柏洛斯,你給我遵命行事,否則這身袍子我們就給別人。記住你的誓言——”

“她在那兒!”喬佛裏指著大喊。

桑鐸·克裏岡騎著珊莎的栗色坐騎精神抖擻地一路跑進城門。女孩坐在他身後,雙臂緊緊環抱在獵狗前胸。

提利昂朝她大喊:“你有沒有受傷,珊莎小姐?”

她頭皮中有道深深的傷口,鮮血順著額頭滴下來。“他們……他們扔東西……石頭,垃圾,雞蛋……我一直跟他們說,我沒有面包。可有個男人還是想把我拉下來。獵狗殺了他,似乎……他的胳膊……”她瞪大雙眼,捂住嘴巴。“他把他胳膊砍了!”

克裏岡將她托到地上。他的白袍破破爛爛,沾染汙漬,血從左手袖子上一道參差不齊的裂縫中滲出。“小小鳥在流血。來人!誰把她帶回籠子治傷啊。”法蘭肯學士趕緊上前。“桑塔加死了,”獵狗續道,“四個人將他拖倒,輪流用鵝卵石砸他腦袋。我宰了一個,卻救不了艾倫爵士。”

坦妲伯爵夫人走近來,“我女兒——”

“壓根兒沒見著。”獵狗皺著眉頭環顧庭院。“我的馬呢?要是那馬有個三長兩短,我非找人算賬不可!”

“它跟著我們跑了一段,”提利昂說,“但不知後來怎樣。”

“火!”城墻上一聲尖叫。“大人們,城裏失火了!跳蚤窩燃起來了!”

提利昂已經極度疲倦,然而現在不是自暴自棄的時候。“波隆,帶足人手,務必確保水車的安全,”諸神保佑,野火!如果有一丁點火星濺上那些……“情非得已的話,可以放棄跳蚤窩,但決不能讓火勢蔓延到煉金術士公會大廳,明白嗎?克裏岡,你跟他一起去。”

片刻之間,提利昂在獵狗陰郁的眼睛裏似乎瞥到了恐懼。火,他想起來,異鬼抓走我吧,他痛恨火,他嘗夠了那滋味。但克裏岡恐懼的眼神轉瞬即逝,被熟悉的陰沉表情所代替。“去就去,”他說,“但不是奉你的命。我要去找馬。”

提利昂轉向剩下的三名禦林鐵衛。“你們每人護送一個傳令官到城裏去宣令,叫民眾都回家。待最後一響暮鐘敲完,誰還留在街上,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