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琳(第3/8頁)

“夫人,您聽見那邊的喧嘩了嗎?”哈裏斯·莫蘭騎行靠攏,輕聲問,“那是什麽?”

她仔細分辨,吼聲,馬兒的尖叫,兵器鏗鏘,還有……“喝彩聲。”她道。他們騎上一道緩坡,朝著遠方一列顏色鮮亮的大帳篷行去。當他們穿過這列帳篷,人愈來愈多,聲音也愈加鼎沸。然後,她找到了答案。

下面,在一座小城堡的木石城垛下,一場團隊比武正在進行。

人們清出場地,立好柵欄,修築跑道,搭起看台。數百的人前來觀看,噢,也許成千。從場地的情況看來,雜亂、泥濘,到處都是殘甲斷矛,他們至少打了一整天。而今,比武到了最後關頭,仍在馬背的騎士不滿二十,在觀眾和落馬戰士的喝彩聲中,相互砍劈和沖鋒。她看見兩匹全副重甲的戰馬撞在一起,鋼鐵和血肉難分難解,糾結在地。“比武大會!”哈裏斯·莫蘭宣布。他總愛布告人盡皆知的事。

“噢,漂亮!”眼見一位彩虹條紋披風的騎士給了窮追他的敵手反戈一擊,長柄戰斧擊碎對手的盾牌,打得對手暈頭轉向,文德爾·曼德勒爵士不禁叫好。

人潮洶湧,難以接近。“史塔克夫人,”科棱爵士道,“若您的部下願意留在這裏,我這就帶您面見王上。”

比武大會,The Tourneys

“好吧。”她下了命令,由於比武的喧囂,她不得不提高聲調。科棱爵士緩緩地穿越人群,凱特琳緊隨其後。人群中忽然一陣叫嚷,一位沒戴頭盔、盾牌有獅鷲紋章的紅須男子被一個藍色鎧甲的高大騎士打落下馬。這騎士的鐵甲深邃幽藍,他異常鎮靜地揮舞著手中的鈍化流星錘,坐騎的鎧甲上,有塔斯家族分成四份的日月紋章。

“紅羅蘭敗了,諸神該死!”一位男子咒道。

“洛拉斯會教訓這藍——”同伴的回答被另一陣突來的驚叫所淹沒。

又一個戰士落馬。傷殘的馬兒壓住了騎士,人馬都在痛苦地嚎叫,侍從們急忙上前幫忙。

這真是瘋了,凱特琳想。真正的敵人近在咫尺,半壁國土烽火連天,藍禮居然還待在這兒玩他的打仗遊戲,活像個初次拿到木劍的男孩!

領主和貴婦們坐在看台上觀看比武,和下面的觀眾一樣津津有味。從中,凱特琳發現了一些熟悉的面孔。父親常和南境的領主打交道,很多人都曾來奔流城做客。她認出馬圖斯·羅宛伯爵,此人較前更加結實健壯,白色上衣上延展著金樹家徽。在他下首坐了奧克赫特伯爵夫人,纖細嬌小。而在她左邊則是角陵的領主藍道·塔利,他的巨劍“碎心”倚靠在椅背。其他人她只能辨認出家徽,甚至很多紋章她也說不上來。

在他們之中,在一位年輕的王後身邊,一個頭戴金冠的幽靈正有說有笑。

難怪領主大人們對他趨之若鶩,她想,他簡直就是勞勃重生。藍禮和勞勃年輕時一樣俊美:四肢纖細,肩膀寬闊,柔順平直的炭黑頭發,湛藍的眼珠,甚至那淺笑也一模一樣。他額上那條纖細的冠冕與他十分般配,乃是軟金制成,一輪玫瑰精巧地鑲嵌其上,正面有個暗色翡翠做的鹿頭,裝飾著金眼金角。

國王在雄鹿寶冠下穿了一身綠色的天鵝絨外套,胸前用金黃的絲線——高庭的色彩——繪著拜拉席恩的紋章。與他同坐高位的女孩也穿著高庭的服飾,那定然是他年輕的王後瑪格麗,梅斯·提利爾公爵的女兒。凱特琳明白,正是由於他們的聯姻,全南境的貴族才聯合在一起。藍禮現年二十一歲,那女孩則比羅柏還小,非常漂亮,麋鹿般溫柔的眼睛,長長的棕色卷發慵懶地披散在肩膀。她的笑容既羞澀又甜蜜。

武場上,又一人被彩虹披風的騎士擊落下馬,國王也和大家一起贊嘆。“洛拉斯!”她聽見他喊道,“洛拉斯!為高庭而戰!”王後則興奮得不住拍手。

凱特琳回身過去,打量比武會的殘局。如今,場地中央只剩下四個人,而毫無疑問誰最受國王和觀眾的寵愛。她從沒見過洛拉斯·提利爾爵士,但即便在遙遠的北國,仍舊流傳著少年百花騎士的故事。洛拉斯爵士騎在一匹銀甲的高大白馬上,手握一把長柄戰斧,頭盔中央有金玫瑰冠飾。

幸存者中有兩人很快達成共識。他們腳踢馬刺,一起朝深藍鎧甲的騎士撲去。待他們一左一右接近靠攏,藍騎士猛地一拉韁繩,用破碎的盾牌狠狠地砸中一位襲擊者的面孔,同時他黑色的戰馬則擡起剛硬的蹄鐵掃中另一位對手。一瞬之間,一位騎手已然倒地,另一位也蹣跚退下。藍騎士把破盾扔下場地,空出左手,靜靜地面對百花騎士。洛拉斯爵士奔上前來,鋼鐵的重量絲毫不減其優雅和敏捷,彩虹的披風在身後迎風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