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共同的案件 尾聲

“對曾經並肩作戰的朋友說還會見面,這可真不是什麽好兆頭,”謝苗悶悶不樂地說。“他連跟我說句話的工夫都沒有。我們卻跟傻瓜似的就要飛回去了。好歹再待一個禮拜……去湖邊玩玩,釣釣魚也好啊……”

“謝苗,如果撞上宗教裁判所,我們就得在那兒耗上個把月。”

“那又有什麽關系?”

“我可是有家有口的。”

“哦,對了……”謝苗嘆了口氣。“女兒還小……她會走路了吧?”

“謝苗,你少給我裝糊塗!”

我們走到旅館門口。謝苗微微一笑,揉了揉鼻子。

“喂……我們還剩下多少時間?”

“五六個小時吧。如果他們能買到晚班機票的話。”

“我去商店逛逛,買些紀念品。幫你也帶點兒?”

“買什麽呢?”

“買什麽?威士忌和圍巾啊。威士忌送弟兄們,圍巾送女士。我通常各買五樣。”

“好吧。”我揮揮手。“不過還要給我買條兒童圍巾,如果你能找到的話。顏色鮮亮些的。”

“一定。”

我走進門廳。前台沒人,但那裏放著一個信封,上面寫有碩大的“安東·戈羅傑茨基”。信封裏裝著三張頭等艙的機票——是給我、謝苗還有加利婭·多布龍拉沃娃準備的。福馬不僅工作效率奇高,而且還沒有落下變形女孩。

我爬上四樓,敲了敲為黑暗使者準備的豪華房間的門。沒反應。仔細一聽,門後傳來一陣水聲。我從信封中取出加利婭的票,從房門下面塞了進去。

我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門走進自己的房間。

“慢慢地慢慢地到沙發旁邊坐下。”那位在“蘇格蘭地洞”中自稱為讓的栗發小夥說道。

他選擇的位置很不錯。窗戶旁邊光線充足,我的影子在後面,所以我無法跨進去。

“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挪到沙發那邊去。”小夥子又嘟囔了一句。

他加快了語速。手上的護身符散發出的綠光籠罩著他,從外表上看它就像嬉皮士用小碎珠編成的鏈子,不過反射能力要比普通的珠鏈強得多。他手持“烏茲”沖鋒槍,由於裝有上了魔咒的子彈,彈盤閃著紅光。反抗他並非明智之舉。

“你把話講清楚點兒,”我一邊走到沙發旁坐下,一邊對他說。“既然你沒有立即把我殺掉,那就是有話要跟我說。”

“你弄錯了,魔法師,”小夥子說。我發現他把“魔法師”這個詞說得挺可笑的,就像小孩子的發音。“有人讓我幹掉你,但我想先問你點兒事情。”

“問吧。”

我需要影子。我得調過頭去找到自己的影子,以便能進入黃昏界。我在那兒的速度會比他更快。

“頭別亂動!要是想找影子我馬上就把你給斃了。你們一共有多少?”

“多少什麽?”

“像你這樣的混蛋地球上總共有多少個?”

“嗯……”我想了想。“你指光明使者還是黑暗使者?”

“全部!”

“大—概—每—百—人—當—中—有——一個,”我拖長了聲音,並非有意而為,只不過想讓這小子明白,他話講得太快了。對了,他能控制魔法發揮效用嗎?

“我最討厭叛徒,”小夥子說。“有人讓我轉告你,說你背叛了朋友,該被處死……”

這時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小夥子把目光轉向房門,緊接著又調轉回來看著我。他迅速從桌子上扯過台布,搭在沖鋒槍上,槍口仍然對著我。他命令道:

“答應!”

“誰啊?門開著的!”我喊了一嗓子。

如果是謝苗,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門開了,加利婭走了進來。她的裝扮令我幾乎窒息。黑色的超短裙,近乎透明的粉色吊帶衫——活脫脫的一個洛麗塔在墻角不安地抽著煙。

讓也呆住了。

“你好。”姑娘嚼著口香糖。她稍稍醞釀了一下,然後吐出一個大泡泡。“砰”地一聲泡泡破裂開來,嚇了讓一跳。我很擔心他會爆發,不過他克制住了。“你是誰?”

加利婭死死地盯著讓,兇手的臉都漲紅了,居然冒出一句語速奇快,吐字含混不清的話:

“我是來拜訪的。”

“哦,是安東尼的朋友啊,那可以給你打個折。”加利婭朝我擠擠眼,扭著大腿走到我跟前。“我把內褲忘這兒了,你沒看到?”

我能做的只有搖搖頭。

“哦,那不管它了。”加利婭說著朝我俯下身來,把嘴唇貼向我,也不管讓是否會盯著她的……我可沒心思去想他會盯著什麽看!

他確實直勾勾地盯著。

“做好準備。”加利婭壓低了聲音,目光嚴肅而驚恐。她真的碰到了我的嘴唇,眼裏流露出一絲狡黠……

轉瞬之間她變成了一只母狼,動作粗狂、勁爆——她來不及完全變形,任憑鮮血四濺,皮膚的碎屑亂飛。緊接著,一團蓬松的黑影便向兇手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