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共同的案件 第五章(第2/8頁)
“熱牛奶加蜂蜜。”
我點點頭:
“好的,我馬上打電話給餐廳。”
“這兒沒有客房服務。”
“他們會對我例外的。”我自信地說。
“算了吧,來杯葡萄酒,紅的。”
我給自己倒了杯加冰的威士忌,突然發現旁邊有一小瓶五十毫升的“金杯”利口酒,就摻了一些進去。為了睡個好覺,正需要一大杯“鐵褐精華”。她不要加蜂蜜的牛奶,並不意味著我也得拒絕香醇的威士忌……
“您把誰給得罪成這樣了?”姑娘問。“我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射擊的自動炮。”
“那可不是炮。”
“管它呢,”女賓哼了一聲。“我是個女孩兒,說錯了也沒關系吧。”
“你不是女孩兒,你是變形人。”我仔細地打量著她的臉龐。“我記得你。”
“是嗎?”她的神采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記得我?”
“當然。你叫加利婭。是你在女巫阿琳娜綁架我女兒時發現了她。”
“您記得。”姑娘笑了笑。“我還以為您早忘了……”
“不,”我把紅葡萄酒遞給她。“謝謝,當時你可幫了我們大忙。”
“您的女兒很乖。”她咽下一大口酒,微微地皺了皺眉。“妻子也很漂亮。”
我點了點頭:
“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不知道。”她聳聳肩。“紮武隆告訴我,這次是個重大任務,我應該幫助您,雖然您是光明使者。我應盡全力幫您。”
“為什麽派你來?”我問道。“我無意冒犯,可你畢竟太年輕了。而且你的能量也只有五級。”
“因為我……”加利婭沒有繼續說下去。“盡管只有五級,可我幫上忙沒有呢?”
“幫上了。”我一口氣喝光了雞尾酒。“對不起,我實在是很想睡覺了。”
“我也是。不過我那邊挺可怕的。全是紅色和黑色。我可以在您這兒睡嗎?”她瞥了我一眼,然後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睛。
我放下杯子,點點頭:
“當然,睡沙發可以吧?我給你拿枕頭和被子。”
“光明使者……”姑娘既委屈又失望地拉長了聲音。“算了,我還是從天堂回到地獄去吧。那兒畢竟還好玩一些!”
她端著杯子高傲地走了出去。我隔著門看了一眼,她的整個房間都是深紅色和黑色的調子。地上還有一小塊一小塊的黑色毛皮——她還原得太快了,皮都沒有徹底換完。
加利婭關門的時候朝我吐了吐舌頭。
早熟、婦女解放、性革命!不,我不撒謊。四年前這個姑娘就記住了我,這讓我還是很受用的。也可能不是四年前,或許她是後來才愛上我的,是在那次以後的事——在荷爾蒙的作用下她開始萌發浪漫情感和朦朧欲望的時候。
噢,她可真會誘惑我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面,故意把浴袍弄得很低,兩眼放電。
可笑之處還不在這裏。如果處在我這個位置上的是另外一個人,她仍然會過來。變形人在還原之後性欲會猛增。有些家夥會專門利用這一點,贏得“銷魂情人”的美譽。
是的,有時不免會感到委屈,我為什麽是個光明使者啊……
可我太想睡覺了,提不起興趣來亢奮地想象與年輕的變形女孩做愛的事情。我機械性地設好了幾個保護咒語——這跟睡覺前要刷牙沒兩樣,然後爬上床,聽著窗外的喧囂聲——人們還在玩樂,城市還不急著入睡。我拿起手機,打開音樂,閉上眼睛。繼播放唱片的留聲機之後,卡式收錄機的時代隨著CD的流行而遠去,MD沒紅火起來,現在連DVD也快過時了,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數碼MP3。不過我們已經習慣了。我們不再為此感到不安。
光明如此開始。
暗夜了無標記。
然而,有人潛入這片漆黑。
你暫不可知,自己也將如此。
的確,這像囈語;的確,這似幻覺。
然而,光明如此開始,恐懼如此結束,
聲音如此誕生。
恐懼如此結束。
你飲下毒草的湯汁。
你從深藏的卷宗中汲取養分。
此後,你的每一聲尖叫都是罪證。
多少不幸和災難。多少無謂的苦痛。
不僅光明如此開始,恐懼如此結束,
聲音也是如此誕生。
出殯的日子就要到來。
在盜賊和烏鴉的嘶鳴中掘墓吧。
埋葬自己的死亡。
為自己預知生命,為自己占蔔光明。
剩下的第一縷殘痕。失去的最後一位知己。
光明如此開始,恐懼如此結束,
聲音如此誕生……
我睡著了。夢中誰也沒朝我開槍。誰也沒用鈍刀割下人家的腦袋。誰也沒追殺別人。
夢裏沒有出現穿著絲袍的姑娘,也沒有出現斯維塔。只有一束目光——好奇而不懷好意的目光——緊緊盯著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