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梔子女(第6/6頁)
女子發覺晴明,擡起了頭。
果然還是以袖遮口。黑眼睛注視著晴明,那是一雙攝魂奪魄的眸子。
晴明伸手入懷,取出一張紙片,遞到女子面前。
月光之下,可以看見紙片上寫有一個字。
女子望向紙片。歡喜之色浮現在她的瞳仁中。
她移開袖子。
臉上沒有嘴巴。
女子望著晴明,深深地點頭。
“你想要什麽?”
聽晴明問她,女子平靜地向後轉過臉去。
然後,“倏”地消失無蹤了。
“她不見了,晴明!”
博雅聲音裏透出興奮。
“我知道。”
“給她看的紙上有什麽?”
博雅一邊窺探晴明手裏的紙片。
紙上只有一個字:“如”。
“她不見啦。”
壽水說道。
晴明用手示意剛才女子臉朝著的方位,問壽水道:
“那邊有什麽?”
“那是我白天寫經的房間……”
壽水答道。
五
第二天清晨。
晴明、博雅、壽水三人站在寫經室裏。
房間正面有一張書桌,上面放著一冊《心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我可以看看嗎?”
晴明問道。
“當然可以。”
壽水點頭。
晴明持經在手,翻閱起來。
手、眼同時停在一頁上。
他盯著書頁上的某一處。
“就是這裏了……”
晴明說道。
“是什麽?”
博雅隔著晴明的肩頭去望那經書。
書頁上有字,其中一個字被塗汙得很厲害。
“這就是那女子的正身。”
晴明喃喃地讀道: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接下來的句子裏有個“女”字:
受想行識亦復女是
正確的句子本應是“亦復如是”。
“它為什麽會是那女子的正身呢?”
壽水上前問道。
“就是這裏啦———她是從《心經》裏的一個字變身出來的。”
晴明對他說道。
“這是你塗汙的嗎?”
晴明問壽水。
他指著“女”字旁塗汙之處。
“是的。寫經時不小心滴下墨點,弄臟了。”
“這樣就好辦了。可以替我準備筆、墨、紙和糨糊嗎?”
晴明對壽水說道。
壽水立刻按照吩咐準備就緒。
晴明裁下一片小紙條,貼在“女”字旁的臟汙之處。然後拿筆飽蘸墨汁,在剛貼的紙條上寫了一個“口”。
於是成了一個“如”字。
“真是這麽回事哩,晴明!”
博雅拍起手來。
“這就是為什麽那女子沒嘴巴啦!”
博雅心悅誠服地望著晴明。
“這下子,那女子應該不會再出現啦。”
晴明說道。
“這正是你說過的:萬物有靈啊。”
博雅若有所悟地連連點頭。
晴明轉臉向著博雅,用胳膊肘捅捅博雅的肚皮。
“怎麽樣,我說的沒錯吧?”
“對。”
“梅雨開始啦。”
晴明又說。
博雅向外望去,綠意盎然的庭院上空飄著比針還細、比絲還柔的雨,無聲地濕潤著綠葉。
自此以後,那女子再也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