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寵物是臭鼬的女神提供幫助

風暴將山丘吞沒在一片旋轉的錐形黑色雨霧之中。

阿裏翁向它飛奔而去。

黑茲爾發現自己來到了山巔,現在她的四周有如一個異度空間,世界都失去了色彩。風暴的高墻將山丘包裹在一片黑暗之中。在這裏天空是渾濁的灰色,碎片被漂成了白色,似乎還在放光。就連阿裏翁也從棕色變成了暗灰色。

暴風眼中,空氣凝固不動。黑茲爾的皮膚感到一陣冷冷的刺痛,仿佛塗抹了酒精。在她面前,一道拱形大門佇立在布滿青苔的墻中,打開了通往一片封閉空間的道路。

黑茲爾無法看穿這片黑暗,但卻感到其中一定有什麽東西存在,仿佛自己是一塊鐵,靠近了一塊碩大無比的吸鐵石。它的吸引力無法抗拒,將她拉扯向前。

她有些猶豫,拉住了阿裏翁,阿裏翁不耐煩地跺著蹄子,地面在馬蹄下開裂。它腳踏之處,青草、塵土和石頭都變得發白,宛如片片白霜。黑茲爾想起了阿拉斯加的哈巴德冰川——那裏的冰面曾像這樣在她腳下斷裂開來。她又想起在羅馬那個可怕的洞穴裏,地面化作了一片塵土,讓波西和安娜貝絲墜入了塔塔勒斯。

她暗自祈禱這黑白顏色的山巔別在腳下坍塌,不過她還是決定繼續前進。

“我們走吧,男孩。”她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仿佛是被捂在了枕頭中間。

阿裏翁一路小跑,奔進了石頭拱門。殘破的石墻內是一座方形的庭院,約莫有一個網球場大小。院子裏還有另外三個門,每一面墻中間一個,分別朝向北方、東方和西方。庭院中央,兩條鵝卵石小徑相交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十”字。半空中懸著一團霧氣——朦朧發白,纏繞起伏,仿佛擁有生命一樣。

黑茲爾意識到,這並不是普通的霧靄,而是“迷霧”。

她一生都在聽人提起迷霧——遮蔽神秘世界的超自然面紗,令凡人的視線無法看透。它能夠騙過人類,甚至還包括半神,讓他們誤以為怪獸是無害的動物,或將神祇當作普通人。

黑茲爾從沒想過,它的確像是真正的雲霧一樣。她看見迷霧纏繞在阿裏翁的腿邊,飄過廢棄庭院殘破的拱門。她覺得毛骨悚然。不知怎的,她就是知道:這片白色是純粹的魔法。

遠處傳來狗叫聲。通常情況下,阿裏翁無所畏懼,但此時它卻擡起了前腿,緊張地喘著粗氣。

“沒事的,”黑茲爾輕撫著它的脖子,“讓我們一起去面對。我要下來了,好嗎?”

她從阿裏翁後背上滑下來。而它立刻掉轉身跑開了。

“阿裏翁,等——”

它已經在來時的路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就是共患難。

又一聲嚎叫劃破天際——這一次更近了。

黑茲爾走到庭院中央。迷霧在她身邊驅之不散,如同冰箱裏的霧氣。

“喂!”她喊道。

“喂。”一個聲音回答。

一個女人蒼白的身影出現在北面的大門前。不,等等……她站在東面的入口,不,西面。不——同一個女人三個如煙的影像一齊向廢墟中央移動過來。她的身形若隱若現,由迷霧組成,身後還帶著兩道細小的煙,仿佛野獸一般跟隨著她的腳後跟。那是寵物嗎?

來到庭院中央,她的三個身影合成了一個,幻化成一位身穿黑色無袖長袍的年輕女子,金發束成高高的馬尾辮,古希臘風格的裝扮。她的衣服細軟柔滑,隨風蕩漾,仿佛那布料是從她肩頭滾落的墨汁。她外表看來頂多二十歲光景,不過黑茲爾很清楚,外貌不代表任何意義。

“黑茲爾·列維斯科。”女人說。

她很美,但卻如死人般蒼白。從前有一次在新奧爾良,黑茲爾曾被迫為一個死去的同學守喪。她還記得敞開的棺材裏那個年輕女孩毫無生機的軀體。她臉頰上的妝化得很漂亮,仿佛只是在休憩,但卻令黑茲爾感到恐怖至極。

面前的女子讓黑茲爾想起了那個女孩——只是眼前這個女人雙眼圓睜,眼珠烏黑。她歪了歪腦袋,似乎又分成了三個不同的人……迷霧般殘留的影像混作一片,仿佛有人移動太快,無法清楚地拍出照片。

“你是誰?”黑茲爾的手握住劍柄,“我是說……哪一位女神?”

黑茲爾對這一點堅信不疑。這個女人的身上能量四溢。四周的一切——翻滾的迷霧,純色的風暴,廢墟上怪異的光芒——一切都是因為她的出現。

“嗯,”女人點點頭,“讓我再給你一點提示。”

她擡起雙手。忽然間,她手中舉起兩支老式蘆葦火炬,火光熊熊中,迷霧退到了庭院邊緣。在女人穿著涼鞋的腳邊,兩頭瘦小的野獸露出了身形。一頭是黑色的拉布拉多犬,另一頭是體形細長、毛茸茸的灰色嚙齒類動物,面孔上戴著一副白色的面具。黃鼠狼嗎?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