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身無形(2)(第7/9頁)

羽鶴亭面前是兩條道路。一條通往尚在廝殺的城門口,另一條通往南山路,

一邊的通路盡頭火光熊熊,靠近城門處一輛高大如山嶽的攻城車被羽人的火箭和秘術點燃了,燒成一支巨大的火炬,火焰沖了上百丈高。火光中可見螞蟻一樣的小黑點正從中掉落。羽鶴亭心中盤算,此刻從缺口處殺入城中的人並不多,他還可以去城門口處帶來一支部隊,封堵住缺口,拯救上城。

另一邊的通路卻無聲無息,猶如一道長線,有人在線的另一頭等他。在那一頭,他可以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羽鶴亭只猶豫了片刻,就下定決心,朝城門口跨出。他只邁出了幾步,突然聽到頭頂上空傳來一個驚惶的聲音。

“不要跳。”那個聲音喊道。

他擡起頭來,黑影將他頭頂上灰色的天空遮住了。

一個龐大的木傀儡刷的一聲,從天而落,塵土飛散中,它轉頭四處張望,背上還托了個穿黑衣服的活物,原來卻是厭火神偷辛不棄。

“叫你不要跳不要跳,”辛不棄顫抖著聲音,哆嗦著嘴唇,對座下的木之乙說,“看,我們壓著人了。”

九之已

風行雲將手上的小白貓往外面高高一扔,沒來得及看它落向何方,那三頭脫出牢籠的噬人豹已經各選方位,朝他撲了上來。

風行雲聞到一股強烈的野獸騷味,就空中直竄了下來,巨大的風仿佛要把他壓在地板上動彈不得。豹坑裏瞬間被野獸的咆哮,翻滾和撕咬的聲音所填滿,熱乎乎的血噴濺了出去,在空中哧哧地散開成彌漫的血霧,遮蔽了他的視野。他咬牙閉目,等待最後的痛楚來臨的那一刻。有一會兒工夫,他認為自己已經死了,但耳邊傳來豹子的嘯聲激蕩豹坑四壁,始終不休。

那咆哮聲裏是憤怒、更多的則是恐懼和痛苦。

在這些咆哮裏,還摻雜著一種籲籲的呼氣聲。風行雲不由得睜開雙眼,只見坑內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只毛色如黃金緞子般閃閃發光的猛虎,體形比三只豹子加起來還要大,腰背上都是斑斕的花紋,只有肚腹上的毛如雪片般潔白。只是這麽一會兒工夫,兩只豹子已經肚破腸裂,被撕扯成一堆零散的毛皮和血肉的混合物。

猛虎瞪著剩下的那只噬人豹,從嗓子眼裏發出輕蔑的呼嚕,也就是風行雲聽到的籲籲聲。

這只從天而降的救星,它的毛色和斑紋都是如此地奪目,只有那只有點塌的鼻子,可以讓風行雲認出就是屋梁上出現的那只大黃貓。沒錯,阿黃不是貓,而是只罕見的魘虎,這種猛獸一生的大部分時候都在昏睡,把它們的兇猛習性和可怕力量收藏起來,它們的精神力量和形體都只有部分能表現出來,讓它們看上去只是只可愛溫存的小動物。比如貓。鹿舞養了阿黃好多年了,也很少看到它真正蘇醒的時刻。

總是要到最迫不得已的時刻,魘獸才會蘇醒,展露它可怕的獠牙和兇猛的力量。

阿黃輕輕地打了個哈欠,那是真正的血盆大口,長長的獠牙如鋼刀。它猛烈地甩了甩頭,一陣突然爆發的尖嘯如颶風般紮進人的耳膜,它卷成一團旋風,然後帶著可怕的壓力沖上天空,滾雷一樣悶悶地飄蕩向四面八方。最後剩下的那只豹子掉頭逃回鐵柵欄後的通道,連頭也不敢回一下。

“搞什麽啊?”坑上面有個不知死活的家夥輕輕地問了一聲。

魘虎阿黃再次咆哮了一聲,一縱身就輕巧地躍上了一丈多高的坑壁。

上面一片寧靜,隨後突然傳來可怕的瘋狂逃竄聲。風行雲聽到三四個人從門口那擠了出去,然後在院子裏摔成一團,還有人從窗戶跳了出去,頭卻響亮地撞在街道上。有人扯著嗓子喊管家,有人喊衛兵。

黃色大虎那輕捷的腳步一會兒出現在這邊,一會兒出現在另一邊,如同風一樣輕巧,它玩遊戲一般呼哧呼哧地追了他們一會,只聽得人的腳步聲四散逃開,渺不可聞。

風行雲獨自坐在豹坑的地上,望著光滑的坑壁,想著要怎麽爬上去,突然騰的一聲,那頭大如牛犢的猛獸又回來了。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風行雲看著它猙獰的花臉,露出唇邊的獠牙,還有下巴上粘糊糊的血跡,未免有點害怕,但是它像頭大貓般呼嚕呼嚕地叫著,伸出一條長長地紅舌頭,舔了舔風行雲的臉,弄得他癢癢的,忍不住笑了出聲。

大貓回過身去,點頭示意他跳上它的背。風行雲翻身而上,隨即騰雲駕霧般飛上了地面。

只見府兵營地已經柱墻傾頹,面目全非,四面的地上還滾了一些人,正是那些將他抓到這兒來的茶鑰家兵丁。阿黃驕傲地擡著頭,對這些在地上呻吟著滾來滾去的家夥一眼也不看。其實這些家夥都是自己慌亂中亂跑,摔斷了胳膊和腿,阿黃才沒有胃口真的去咬這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