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狹路逢(2)(第8/9頁)

“你要記住,鬼臉,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是值得真正信任的,不論是男人還是野獸,誰都無法相信。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羽鶴亭看著他說,那種目光是一種近似父親的眼光,讓他覺得冰冷的面具上也傳來一絲溫暖。

他從鐵護指套裏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一,離正午還有兩個時辰,繼續找;第二,告訴影刀,讓他盡快把鐵爺徹底解決掉;第三,把守住所有城門,不許任何人進出,如果正午還找不到石頭,就全軍撤回上城,把下城交給他們自生自滅吧。”

“沒有人可信,”羽鶴亭搖了搖頭,捋著胡須道,“別寄希望在這些虎狼身上了,我只指望沙陀在攻破上城前先找到石頭——對了,別忘記把南山路那小妞給我帶出來。”

按馬從城門下走過的時候,羽鶴亭的臉色重如磐石,他低眉垂目,哪兒也沒看。

鬼臉卻擡眼上看,正和黑影刀的目光相對。他們各自的目光裏都有許多東西。

黑影刀扭頭對身邊的賈三道:“帶上人,跟我走。”

他剛走了一刻,鐵昆奴走了過來,大聲問道:“門口的擋馬障還沒布完,黑影刀上哪兒去了。”

“不知道,他可沒說。”幾名影子斜乜著他道。影者與他們鐵君子一幫本來就不和。

鐵昆奴的目光飛快地閃了閃,不再說什麽。他就不愛說話。

王府衛士頭盔上高高的青纓剛在轉角處消失,羽裳就順著繩子從窗口滑了下去。然後按照雨羨夫人告訴她的路線,輕悄悄地從角門溜了出去。溜出厭火勛爵府,還只是做到了第一步。要想逃出堡壘森嚴的上城,則需要更多的智慧和運氣。

羽裳默數著繞墻巡邏的衛隊腳步,在所有人背轉過來的一瞬,溜入一道城墻根和城內建築形成的狹窄的夾縫,後面似乎有喊叫聲。有人發現她了。

她沒有停下來,順著夾縫飛快地跑到底,前面沒有路了。兩邊的墻面都高聳而上,如同羽人追逐雲天的,石頭墻面光滑如琢磨過的鏡子。那條窄縫其實是個條袋形走道,羽裳此刻位於袋子的最底部。

很快兩頭都傳來了巡邏衛隊的腳步聲。羽裳在城墻上摸索,那兒看上去並沒有一點門的痕跡。

她幾乎要絕望的時候,終於摸到了一塊突起如獅子臉的石頭。

她轉動石頭,低語了一聲:“努餌塔林古。”那是羽人族早已不通行的古語“破殼而出”的意思。

一片明亮的光在墻上閃爍起來,鐵板一樣結實的墻面向後退去,正好讓出夠一個人彎腰鉆過去的洞口。羽裳如同逃出金絲籠的小鳥,一路飛到了碼頭,但那兒如今空曠無人,只有翻倒在地的小船和破了底的大鍋。她失望地轉過街角,卻看到有兩個一高一矮的人正站在那兒談著什麽。

羽裳驚喜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綠珠。”她喊。

那小女孩回過頭來,看到羽裳的時候眉頭一皺。

羽裳沒注意到這些,她高興地跑了上去,“綠珠,”她說,“我可找到你了。”

突然小女孩臉一沉,退了半步,右肘一翻,一把匕首涼颼颼地頂在她的咽喉下。

羽裳驚訝地後仰著脖子,問:“你怎麽了,是我啊。我是羽裳。”

綠珠幹巴巴地說:“我知道你是羽裳,可有命令,要我們見到你時格殺勿論。”

她身邊的那個高個年青人也從衣襟底下抽出一把尖刀,看了羽裳半天,卻下不了手。原來他就是那個看羊肉攤的青年人。

綠珠臉上也是一付猶猶豫豫的樣子,末了她一收刀,說:“喂,你還是快跑吧。就當我們沒看到你。”

羽裳卻不肯走。她咬著嘴唇問:“是影刀讓你殺我的嗎?他為什麽要殺我。”

“那他可沒說,”綠珠看了看四周,急道,“你還不走嗎?這兒四面都是影刀的人,你不走,我可真要動手啦。”

羽裳一口氣說道:“……那天我看到了他與羽鶴亭在上城的城門洞那兒密談。”

青年和綠珠都不吭聲了,他們如被巨石撞擊,轉過頭去互相看了好一會兒,都顯露出驚愕之極的神色。

綠珠最後掉頭看著羽裳,她竭力忍住心中的驚濤駭浪:“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這事可不是我們能管得了的。影子各堂如今都已歸屬到黑影刀手下統一管制了。雖說大部影子都上了城墻,但城內依舊到處是他的眼線。你能活著從上城跑到這兒來,可你一定沒辦法再這麽跑一次了。”

“我說的是真的,我用性命擔保,”羽裳說,“我剛到厭火三天,只想找人幫忙找我的同伴,他為什麽要殺我?”

綠珠飛快地拿定了主意,她將羽裳扯到路邊,快速地說:“只有帶你去鐵府了。現下鐵府大管事的正在那邊。只有他也許還有辦法對付影刀,也許還可以幫你找到同伴。只是,鐵府附近現在肯定全是影刀的人,你怎麽才能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