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叛亂之火 Chapter 09 與魔鬼交易(第4/8頁)

我想出一種可能。隨著病毒和人類共同演進,或許有些免疫可以遺傳?我知道通過胎盤或哺乳,許多疾病的抗體可以由母親傳給孩子,所以孩子暫時能對母親得過的所有疾病免疫。也許我從來不感冒,是因為身上有祖先對十八世紀病毒的抗體?我要感謝過去兩百年來我祖先得過的感冒?

我琢磨著這個有趣的想法,就站在房間中央喝著我的茶,忘了回座。這時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我因為思緒被打斷而惱火,不耐煩地嘆了口氣。我懶得把杯子放下,就走到門邊,準備答謝(然後趕走)那些來關心詹米健康的人。也許卡梅隆對文件中一段話不是很清楚,或者殿下認真考慮後,決定收回他大方的命令,轉念要詹米出席舞會。他們想讓詹米下床,先過我這關再說。

我打開門,招呼的話堵在我喉間……

那個站在門口的陰影,是喬納森·蘭德爾。

溢出的茶水潑灑到裙子上才讓我回過神來,但蘭德爾已經走進房間。他帶著一貫輕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我,然後瞟了一眼緊閉的臥室房門。

“你一個人?”

“對!”

那雙淡褐色的眼睛在我和臥房門間來回掃射,評估我說的是不是實話。從他的臉色來看,他健康狀況不佳,加上營養不良、冬天長期待在室內而膚色蒼白,但警覺的表情絲毫不減。他聰明而冷酷的個性收斂了一點,掩蓋在冰冷的眼神下,但毫無疑問他的本性如故。

他突然下了決定,抓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撈起我放在旁邊的鬥篷。

“跟我來。”

就算他要把我大卸八塊,我也不會出聲讓臥房的門打開。

直到我們走到外面走廊,我才覺得敢開口說話。在荷裏路德宮裏,軍隊人員住的區域沒有守衛,但庭院巡邏很頻繁。他要帶我通過巖石庭院或側門,一定會受盤查,更別提經過皇宮的大門了。所以,不管他想對我做什麽,一定是在荷裏路德宮的範圍內能解決的事。

也許他想殺我,報復詹米傷了他?想到這點,我的胃腸一陣翻攪。我們迅速走過走廊,踏過墻上燭台投下的一圈圈燭光,我也盡可能仔細觀察他。這一區的蠟燭並非用來裝飾或表現氣派,每支都很小而且彼此相隔很遠,光線微弱,只是用來讓訪客認出回到自己房間的路。

他沒有穿制服,而且似乎手無寸鐵。他打扮樸實平凡,披著一件厚外套,穿著素色的短褲和長筒襪,頭上沒戴假發。要不是他筆挺的身形,加上略顯傲慢而擡高的下巴,讓人可以輕易猜出他的身份,他大可喬裝成仆人,跟著一群群來參加舞會的人,溜進庭院。

我們從暗淡微光下走進明亮的地方,我警戒地看著他,心想:“不會,他不是要殺我,盡管他鉗著我的手臂像鐵柱一樣堅硬,但他沒有帶武器。就算他想勒死我,我也不會這麽容易就範,我身高幾乎和他一樣,而且吃得比他有營養多了。”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想法,在走廊盡頭停下來,拉我轉身面對他,兩手緊緊握住我手肘上方。

“我不會傷害你。”他聲音雖低,但很堅定。

“但願如此。”我口裏說著,心裏則評估如果在這兒尖叫,會不會有人聽到。我知道樓梯底層有守衛,但那還隔著兩道門、一層樓梯平台,以及一道長長的階梯。

此時,我們也在這兒相持不下,他沒辦法把我帶遠,我也沒辦法喚人幫忙。走廊這頭住的人不多,而且現在必定在另一棟樓裏,不是參加舞會,就是在舞會上幫忙。

他不耐地開口:“別傻了,如果要殺你,在這裏動手安全多了,根本不必帶你出宮。況且,如果真要傷害你——不管在裏面或外面——我何必還帶上你的鬥篷?”他手上的鬥篷不言而喻。

“我怎麽可能了解你的企圖?你帶上我的鬥篷又想做何用?”我嘴裏這麽說,但心裏也覺得有道理。

“因為我希望你跟我到宮外,我想和你談個交易,但絕對不能冒險被任何人聽到。”他瞥了一眼走廊盡頭的門。這扇門就像荷裏路德宮其他的門一樣,屬於“十字與聖經”風格,上方四格門板構成十字,下方兩片豎直的門板仿效打開的《聖經》。荷裏路德宮以前是座修道院。

“你可以進教堂嗎?我們在那裏說話,不怕被打擾。”他說得沒錯,毗鄰宮殿的教堂原本是修道院的一部分,荒廢後好幾年都沒有整修,因此是守衛安全的死角。我有點猶豫,不曉得該怎麽做。

“想清楚,女人!我為什麽要冒這個險入宮?”他輕輕搖晃我的肩膀,然後放開我,站到一邊。燭光從他背後照來,使他的五官在我眼中一片黑暗模糊。

問得好。一旦他變裝離開城堡,就能在愛丁堡的街弄為所欲為了。他大可以潛伏在街道巷弄裏,等我出門做例行的探險,就能在路上挾持我。他沒有這樣做,唯一的理由如同他所說,他必須和我說話,但不能讓任何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