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不幸 Chapter 19 宣誓(第2/5頁)

“你別擔心,外鄉人,”他短暫地抱了抱我,對我耳語道,“我很快就會回來。如果出了什麽事……”他猶豫了一下,然後又堅定地說,“雖然沒有必要,但是如果你需要朋友的話,去找路易斯·德拉圖爾。”

“我會的。”我匆匆地吻了他一下,然後衛隊士兵就把他團團圍住了。

房門轉動著打開,我看到詹米回頭看了看,與默塔的眼神相遇,張嘴似乎要說什麽。默塔摸著佩劍腰帶,惡狠狠地瞪著眼,推開人群朝詹米走去,幾乎把小迪韋爾內撞到街上。接著便是一場意志上的較量,這場較量完全就是雙方的兇猛怒視,最後詹米聳聳肩,無奈地揮了揮雙手。他朝外面的街道走去,無視緊緊逼在四周的士兵,但是在看到站在大門邊的一個小身影時,他停了下來。他彎腰說了些什麽,然後回頭朝我笑了笑,笑容在燈籠的光線裏清晰可見。接著,他向老迪韋爾內先生點點頭,走進了等待著的馬車,然後被馬車帶著離開了,而默塔則抓在馬車尾上面。

菲格斯站在街上,看著馬車逐漸消失在視線之外。然後,他堅定地走上台階,拉著我的手,帶我走了進去。

“來,夫人,”他說,“大人讓我照顧你,直到他回來。”

菲格斯現在溜進會客室,悄悄地把門關在身後。

“夫人,我已經巡視了房子,”他低聲說,“門窗全都關好了。”雖然我很擔心,但他的口氣讓我微笑了,他顯然是在模仿詹米的口氣。他的偶像給他委以重任,他顯然嚴肅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

之前,在護送我回起居室後,他像詹米每晚做的那樣,巡視了這座房子,檢查百葉窗是否扣好,外門是否閂住——我知道那些門閂他幾乎都舉不起來——以及爐火是否封好。在他的半邊臉上,從前額到顴骨都沾著油煙,但他用拳頭擦了眼睛,所以那只眼睛就在亮白的眼圈裏眨著黑色,就像小浣熊一樣。

“你應該休息,夫人,”他說道,“別擔心,我會在這裏的。”

我沒有笑出來,而是朝他微笑。“我睡不著,菲格斯。我就在這裏坐一會兒。不過,或許你才應該去睡了,你今晚也夠勞累的。”我不願意命令他去睡覺,不想傷害他作為臨時男主人的尊嚴,但是他顯然已經筋疲力盡。他那瘦小的雙肩耷拉著,黑眼圈甚至比那層油煙還黑。

他不顧體面地打了個哈欠,卻搖了搖頭。

“不,夫人,我要和你待在一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他匆忙補充道。

“我不介意。”其實,他太過勞累,沒法像平常那樣說話或坐立不安,而且他在跪墊上昏昏欲睡,就像貓或狗打瞌睡那樣,讓人覺得安慰。

我坐著,盯著暗淡的火焰,嘗試著想象某種平靜的表象。我試著想象平靜水塘、林中空地的畫面,甚至還試著想象修道院分教堂裏黑暗、寧靜的畫面,但似乎完全沒有作用。這些寧靜的畫面上,全都重疊著當晚的畫面:結實的手掌和閃亮的牙齒,從充滿恐懼的黑暗中出來;瑪麗蒼白、受難的面容,與亞歷克斯·蘭德爾的面容相似;霍金斯先生那雙像豬眼一樣的眼睛裏的劇烈仇恨;德阿班維麗將軍和迪韋爾內父子臉上突然表現出來的不信任;聖熱爾曼那種隱藏著的幸災樂禍,混雜著惡意,就像枝形吊燈的水晶垂幕那樣閃亮。最後還有詹米的微笑,在搖曳的燈籠光線裏混雜著安慰和不確定。

他要是不回來怎麽辦?自從他被帶走後,我就始終在嘗試壓制這種想法。如果他不能洗清指控怎麽辦?如果執法官不信任——呃,比平常更不信任——外國人,那麽他很有可能就會被無限期地關押。除了害怕這次意外的危機會毀壞我們幾個星期以來所做的全部細致工作以外,我還想象到詹米被關在牢房裏的畫面,那間牢房就像溫特沃思監獄裏關他的那間一樣。在目前這次危機下,查爾斯·斯圖亞特投資葡萄酒生意的新聞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我現在只身一人,有不少時間進行思考,但我似乎無法思考出什麽結果。“白娘子”是誰或者是什麽?是什麽樣的“白娘子”?為什麽這個名字能夠讓襲擊者落荒而逃?

回想宴會上發生的事情,我記起了德阿班維麗將軍關於巴黎街上犯罪團夥的評論,以及這些幫派中有貴族的成員。那群攻擊我和瑪麗的團夥,他們首領的穿著和話語與將軍所說的話相符,盡管其他人在外表上要粗野得多。我努力回想,看那個男人能不能讓我回想起某個我認識的人,但是我對他的記憶很模糊,畢竟當時天色較黑,而我也因為震驚而頭腦混亂。

從體形來看,他並非不像聖熱爾曼伯爵,但他倆的聲音肯定不相同。然而,如果伯爵也參與其中,那麽他肯定會盡力去掩蓋聲音和面容啊。同時,我幾乎無法相信,伯爵在參與了這種攻擊的兩小時過後,能夠平靜地坐在我對面小口喝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