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覬覦者 Chapter 14 血肉之思

菲格斯在偷盜方面特別熟練,幾乎每天都會帶回一封王子殿下的通信。有時候,在菲格斯進行下一次任務——把偷來的信件歸回原處,然後再偷其他信件之前,我很難把所有東西都抄下來。

其中有些信件是詹姆斯國王從羅馬寄來的,而且加密的程度更大。詹米把這些信件放在一邊,等閑暇時再去琢磨。王子殿下的那堆書信都沒有什麽危害——朋友從意大利寄來的便條、當地商人寄送的越來越多的賬單(查爾斯喜歡花哨的衣服、精致的靴子和白蘭地),以及路易斯·德拉圖爾·德羅昂偶爾寄送的便條。路易斯的便條很容易識別,她用的那種不自然的微小字跡,讓她的信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小鳥留下的足跡,而且她總是會在信紙上噴灑標志性的風信子香水。所以,詹米毅然地拒絕讀這些信。

“我不會讀那男人的情書,”他堅定地說,“即使是陰謀家,也會顧忌某些事情。”他打了個噴嚏,把那封才偷來的信函扔回到菲格斯的口袋。“而且,”他更加實際地補充道,“路易斯反正會告訴你所有事情。”

他說得沒錯。路易斯成了我的密友,她在我起居室裏待的時間,與她花在自己的起居室的時間差不多。她會焦慮地擰著雙手談論查爾斯,然後又會因為入迷地討論懷孕的奇異事情而忘掉查爾斯。她從未有過晨吐。她這該死的!盡管她輕率浮躁,但我還是很喜歡她;不過,每天下午擺脫她,然後去天使醫院,都讓我感到很解脫。

盡管路易斯絕對不可能踏足天使醫院,但我在醫院裏並不是無人陪伴。瑪麗·霍金斯因為第一次去醫院的經歷而變得無畏,鼓起勇氣再次陪伴我,然後又一次。她雖然還不太敢直接看傷口,卻能幫忙用勺子給病人喂燕麥粥和掃地。她顯然覺得,相對於宮中的集會或叔叔家中的生活,這些活動都是一種令人愉快的改變。

雖然經常對她在宮中看到的某些行為感到震驚——不是說她見得很多,而是她很容易被震驚——但是在看到馬利尼子爵時,她並沒有表現得特別的厭惡或驚恐,這讓我推斷出她那該死的家庭還未協商完她的婚姻,所以還未把這件事告訴她。

我的這個推斷在四月末的一天得到了證實。那天在去天使醫院的路上,她紅著臉告訴我她墜入了愛河。

“噢,他長得太英俊了!”她完全忘記了口吃,激動地說,“而且,他還那麽……呃,那麽高尚。”

“高尚?”我說,“唔,是的,很好。”私底下,我覺得高尚並不是我選戀人時最看重的品質,但各有所愛吧。“是哪位紳士這麽有幸啊?”我溫和地逗她,“我認識他嗎?”

她那紅潤的臉龐更紅了。“不,你應該不認識。”然後她雙眼閃耀著擡起了頭,“但是——噢,我不該告訴你的,但我忍不住。他給我父親寫了信。他下周就要來巴黎了!”

“真的啊?”這個消息很有趣。“我聽說下個星期帕裏斯伯爵會進宮,”我說,“你那位未婚夫在伯爵的隨從中嗎?”

聽我這麽說,瑪麗的神情變得很驚恐。“法國人!噢,不是的,克萊爾。講真的,我怎麽能嫁給法國人呢?”

“法國人有什麽地方不對嗎?”我對她的激烈程度很驚訝,於是問道,“畢竟你也說法語啊。”不過,這或許就是問題所在。她雖然法語說得很不錯,但她的害羞讓她說法語時比說英語更口吃。就在前一天,我遇到幾個廚房男童通過殘忍地模仿“那個英國小傻子”來相互取樂。

“你不了解法國人?”她大睜著眼,驚恐地說,“噢,當然了,你不可能了解他們。你丈夫那麽紳士,那麽善良……他不會,我是說,他不會那樣煩你……”她的臉從發際線到下巴都紅得像一朵鮮艷的牡丹,口吃也快要讓她窒息了。

“你是說……”我開始說道,嘗試想出某種得體的辦法讓她解脫,同時還不讓自己去猜測法國男人的習慣。不過,考慮到霍金斯先生對我說的關於瑪麗父親的事情,以及她父親對她婚姻的安排,我覺得我或許應該試著消除她那些顯然是從沙龍和化妝室流言中得來的看法。如果她最終還是嫁給法國人,我不想她被驚嚇到死去。

“他們在……在床上做……做的事情!”她沙啞地低聲說。

“好吧,”我淡然地說,“畢竟和男人在床上可以做太多事情了。而且,我看城裏的孩子挺多的,所以我猜即使是法國男人,在正統方法上也相當熟練。”

“噢!孩子……好吧,當然了,”她含糊地說,似乎沒有搞懂其中的聯系,“但……但他們說——”她尷尬地低下頭,聲音也變得更低了,“說……他……法國男人的那東西,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