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在綠色和金色的陰霾中乾神之歌 第四章 法蒂(第3/7頁)

“我們會去的,”他答,“我們會找到黑暗塔,沒什麽能擋我們的路,而在我們走入塔之前,要念出他們的名字。所有逝去的人。”

“你的名單要比我的長很多。”她說,“可我的那份已經夠長了。”

對此,羅蘭沒有作答,但機器人售貨員卻應答似的叫賣起來,也許是從它那長久的沉睡中被他們的談話聲驚醒了。“姑娘們,姑娘,姑娘們!”機器人的吆喝聲從“快樂燒烤吧”的對開門裏傳出來。“有些是類人,有些是機器的,但誰管那個呀,你說不清,誰在乎呀,他們提供什麽呢,你最清楚,姑娘們清楚,你也清楚……”一小段沉默後,機器人售貨員終於喊出了最後的詞兒——“稱心如意!”——隨後便回歸了沉默。

“眾神啊,這裏真是個傷心地,”他說,“我們在這裏過夜,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它了。”

“至少太陽出來了,經過雷劈之後,這好歹是種解脫,但怎麽這麽冷啊!”

他點點頭,又問了問其他人的情況。

“他們已經走了,”她說,“但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誰都玩完了,不管是誰,哪裏也別想去了,只能一頭栽進遙遠的地洞底。”

她指了指法蒂的盡頭,大街筆直通往古堡下的城墻。

“有些列車車廂裏有電視屏幕,還能用,等我們快到小鎮了,就能好好看一眼已經毀了的橋。可以看到鐵軌延伸在大洞之上,但兩頭之間的距離足足有上百碼。也許還不止呢。我們也能看到鐵軌下的支柱。那還沒有受損。快到那裏時,列車慢了下來,但也沒慢到可以讓我們跳下車。況且那當口也沒時間了。誰跳車誰就得死。我們就繼續前進,哦,我得說時速起碼有五十公裏。我們的車一開到騰空於地洞的支柱上,這該死的東西竟然嘎吱嘎吱地狂響。也可以說是鬼哭狼嚎,要是你讀過詹姆斯·瑟伯的書就能明白,當然你沒有讀過。列車在奏樂。就好像布萊因那樣,你記得嗎?”

“記得。”

“但我們能聽到支架準備好了讓列車通過。一切都開始搖來晃去。有聲音傳來——十分冷靜流暢——說:‘我們正在經過一小段險路,請各位落座。’丁克拉著那小姑娘,丹妮·泰德也握住我的手,說:‘夫人,我想告訴你的是,認識你我真的非常高興。’接著,列車突然嚴重地傾斜了一下,力道太大,差點兒把我顛出座位——要不是泰德一直拉著我,我就飛出去了——所以我就想,‘就這樣了,我們玩完了,請求上帝讓我先死去,不要等到了下面讓不知道什麽東西把我活生生咬死’,大概過了一兩秒吧,我們開始往後退。往後退,羅蘭!我看得到整輛車——我們就在火車頭後面的車廂——往上仰。還有難聽的金屬摩擦聲。再後來,托皮卡之魂,這輛又老又好心的車便全速沖刺。說起那老一輩人,我知道他們做了很多大錯特錯的事,但他們制造的機器真是他媽的有種!

“接下去,我只知道我們滑行著開進了車站。又傳來幾句溫柔可人的寬心話,這一次是叫我們看看座位四周有沒有遺落什麽,提醒我們帶上所有的私人物品——就是裝備,你懂了吧。就好像我們坐在該死的TWA飛機上,正要降落在愛德懷德機場!直到我們走出月台,才發現列車最後九節車廂都不見了。感謝上帝,車裏沒有人。”她沖著街道盡頭惡狠狠(但心有余悸)地看上一眼。“但願下面的那些東西嚼車皮嚼到噎死。”

說完,她似乎眼睛一亮。

“但有件事情還不錯——按照時速三百公裏來算,這是托皮卡之魂眉飛色舞地通告的,我們一定甩掉大蜘蛛,把他留在沙漠了。”

“我不看好。”羅蘭說。

她喪氣地翻了個白眼,“別對我這麽說。”

“我要說。但是,到時候我們再對付莫俊德,我覺得不會是在今天。”

“好極了。”

“你們是不是又下了道根?我猜想你們一定是走了那段路。”蘇珊娜的眼睛又瞪圓了。“是不是很了不起?中央公園好像變成了美國斯蒂克維勒的火車站。你花了多長時間找到出來的路?”

“要是只有我一個人,我會困在下面,直到現在也出不來。”羅蘭坦誠地說,“奧伊找到路出來的。我估計它是追隨著你的氣味。”

蘇珊娜想了想。“也許是他。傑克的氣味,很可能。你有沒有走過一條寬敞的走廊,墻上的標語上寫著:出示橘色通行證方能通過,拒不接受藍色通行證?”

羅蘭點了下頭,但墻上稍稍褪色的標語對他來說幾乎毫無意義。羅蘭在狼群一開始群攻而上時就已認出了這條走廊,因為他看到了廊盡頭那兩匹紋絲不動的機器馬,其中一匹已面目全非,只看得見一團亂麻般的電線,他還看到了那只令他記憶猶新的軟拖鞋,用橡膠切割成的粗糙制品。是泰德或是丁克的,他覺得是;錫彌·魯伊茲顯然已經穿著拖鞋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