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

斯畝鎮位於西南戈壁的東部邊緣,也就是寧州的西部,對於很多橫穿戈壁求財或求命的人來說,見到它就像見到了天堂一樣,因為它的出現就代表著艱苦旅程的結束,到了這裏,就算再吝嗇的人也難免想要稍微放松一下。因此斯畝鎮雖然小,客棧、酒樓、賭場、妓院卻都一應俱全。

當然,這裏還有一樣東西少不了,那就是棺木店。穿越西南戈壁的風險是很大的,幾乎每天都會有人命喪於沙漠中。有些人選擇把同伴的屍體就地埋在黃沙之下,卻也有些人想要給同伴一個體面的安葬,因此堅持著把屍體也帶出沙漠。這家棺木店就是為這些人所開設的。

不過近些年來,棺木店有了新的生意源,那就是來此地打架鬥毆的人。這個小鎮位於沙漠邊緣,來往人群成分復雜,很難管理,官府開始時試圖高壓管理,結果在釀成了幾起大規模沖突後不得不改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再後來索性把睜開的那只眼也收回去了,讓此地的治安處於放任自流的狀態,無論偷了搶了還是殺人放火,一概沒有官家的人去管。因此,越來越多的幫會勢力把角鬥場所選在了這裏,圖一個方便,而決鬥一般是要死人的,棺木店的生意也因此好了起來。

“老板,今天可能會有大生意!”一個胖乎乎的棺木店夥計對老板說。

黑黑瘦瘦的老板探出頭往街面上看了一眼:“你說的是那兩群相互瞪著眼恨不能把對方吃下去的小流氓嗎?”

“您可得小聲點,”胖夥計有些緊張,“小流氓是不假,把咱們這個店砸爛一百遍可是綽綽有余的。”

“砸了棺材鋪,就沒人給他們收屍啦,”老板哼了一聲,“這兩撥小流氓從哪兒來的?”

“今天一大早,從東面來的,應該是寧州的幫會吧,”胖夥計回答,“這段時間寧州幾個大城邦之間的關系始終很緊張,各地的軍力都用於防範外敵,所以黑幫們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沒關系,他們打架死人,我們賣棺材!死得越多越好!”老板嘿嘿一笑,“等著看好戲吧!”

“太泯滅人性了,”胖夥計喃喃地說,“我就喜歡跟著這種喪盡天良的老板……”

這時候正是二月中旬,天氣漸漸開始暖和,雖然西南戈壁的風沙仍然無情地從西向東襲擾著小鎮,但至少天色晴朗了許多,不少居民和旅客原本打算在這個明媚的下午到街上好好曬曬太陽,哪怕是因此而吃一嘴沙,但現在,沒有人敢上街了。

因為那兩幫從東邊來的小流氓已經擺開架勢打算火並了。小流氓當然只是一種蔑稱,這幫人年紀並不小,還有一些是老頭子,身上帶著明晃晃的刀槍劍戟,個個身懷武藝,絕不是普通的地痞。不過細看身手,也肯定算不上什麽頂級高手,大概也就是那種為禍一方幹點兒黑道買賣的地方幫會。

眼下貫穿小鎮的長街上已經沒有其他閑人了,兩個幫會的人相互對峙,每一邊都有四五十人,其中混雜著人類、羽人和河洛,聲勢不小。好像是為了在混戰中區別敵我,不至於誤傷,雙方在服飾上都有鮮明的特點。站在西面的幫會每人右臂上都系著一根紅色的布條,東面的幫會則都紮著青色的頭帶。

系紅布條的幫會首先站出來一個人,那是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壯漢,脖子上文著一個老鷹文身,相貌甚為兇悍。他的右手提著一把鋒利的鬼頭大刀,左手卻抓著一個幹枯瘦弱的老頭。這個老頭頭頂光禿禿的,一張臉坑坑窪窪十分難看,好似被蟲咬過的樹皮,眼神裏充滿了驚惶,嘴裏嘟嘟囔囔的,似乎是在討饒,形貌十分猥瑣。

中年壯漢左手一振,把老頭扔到地上,老頭摔得四腳朝天,連連喊痛,卻不敢爬起來。對面的人卻忍不住了,一個拄著拐杖的羽族老婦人走上前來,冷冷地問:“衛副幫主,你這是什麽意思?吉老三雖然爛泥糊不上墻,好歹也是我們的人,何必當眾折辱他。你約我們來這裏,如果是為了開戰的話,就少弄點其他的花活兒。”

“你最好先問問他幹過些什麽,再考慮考慮你們青田會是不是真的打算保他,”衛副幫主回應說,然後視線移到了還在地上哼唧呼痛的吉老三,“吉老三,把你幹過的事兒講出來吧。”

吉老三無奈,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整個身體都靠右腿支撐,原來他的左腿有殘疾。看得出來,此人在幫會裏的地位很低,人們看向他的目光裏大多都是鄙夷和不屑。

“我……我……我三天前來到這裏,正碰上黑鷲幫的三個兄弟在酒館裏喝酒聊天。他們喝得有點多,一不小心就提到了最近剛剛做的一筆生意,那是一包挺值錢的珠寶。我、我在會裏一向不受重視,聽到有這麽一包珠寶,略微有些動心,所以就跟蹤他們,偷偷下了迷藥……”吉老三結結巴巴地說著。剛說出迷藥兩個字,只聽“啪”的一聲,他已經重重挨了一記耳光,這耳光來自於剛才那個拄著拐杖的羽族老婦。她雖然看上去很蒼老,動作卻迅捷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