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遠行(第8/9頁)

這具屍體的表情很安詳,仿佛是在睡夢中就不知不覺地丟掉了性命。致命的傷口在後腦,鮮血已經凝結。可以想象,這名護衛正在沿著墻根巡邏的時候,突然被人偷襲,以某種尖銳的兵器直接貫穿後腦,甚至都來不及哼一聲。

“半個月以來的第三起了,公子,”一名親信憤憤地說,“簡直不把宇文家放在眼裏。”

“沒關系的,先把屍體擡下去吧,好好安葬,家人多給些撫恤。你們也先下去吧。”宇文公子溫和地說。

所有人都退下去了,宇文公子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枚玉雕在手裏把玩,嘴裏喃喃自語:“看起來,說過的謊話敗露了呢,惹得別人來尋仇了。這個安星眠,倒真是命長……”

當天夜裏,宇文公子離開了他在淮安城的被稱為“客棧”的宅院,坐上一輛馬車,來到淮安城南的一間陶士行。他一言不發,徑直進入了陶士行,店夥計立刻站起身來,上門板關閉了店門。

宇文公子走進陶士行的後堂,取下墻上的一幅山水畫,在墻上輕輕一按,一道暗門打開了,他走了進去,暗門隨即關上。暗門背後,常年為他服務的女斥候正在等著他。

“辰月和天驅的動向如何?”宇文公子開口問。

“兩邊都在準備行動了,”女斥候說,“他們已經判斷出,當年在西南戈壁深處失蹤的雪寂並沒有死,而且很可能已經被那個由叛匪、馬賊和各地逃犯組成的遊民部落所收留。”

“他們怎麽能肯定?有什麽證據嗎?”宇文公子又問。

“聽說,那個遊民部落最近疫病橫行,治病用的藥材很貴,他們不得不派人到戈壁之外的市集去變賣一些東西。有人在那些變賣的物件中找到了一塊帶有古老羽族王室印記的玉佩,確認那是雪氏家族的徽記。辰月於是從中推想,這塊玉佩很可能來自於當年失蹤的雪寂。而天驅在辰月內部有細作,辰月知道了,天驅也很快得到了這個消息。”女斥候回答。

“西南戈壁……”宇文公子沉吟著,“的確是一個藏身的好去處。這一趟,我不帶其他人,只需要你陪我去。”

女斥候很是意外:“那個地方實在太危險,您沒有必要親自去犯險。何況,即便要去,光有我一個人也不夠。天驅和辰月都不是好對付的,而遊牧部落更是一群極度危險的人,我擔心……”

“沒什麽需要擔心的,我已經決定了!”宇文公子一擺手,“這不是行軍打仗也不是市井群毆,而是鬥智,人多了反而礙事。即刻去準備,明天正午就出發。”

女斥候不再多言,微微躬身準備退下,宇文公子卻又叫住了她:“對了,安星眠和須彌子的行蹤如何?”

“前幾天得到的消息,安星眠和雪懷青又回到了寧南,新的信息還未到。須彌子本來在寧南,幾天前卻突然失蹤,我的手下都沒能查找到他的行蹤。”女斥候說。

宇文公子並不感到意外:“須彌子如果能輕易被你們找到,也就不是須彌子了。我最擔心的就是他,一來此人武技計謀都深不可測,就算是我也沒有辦法對付他;二來最要命的是,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來攪這趟渾水。”

“他難道不是也想得到兩件法器嗎?”女斥候問。

“他如果真的意在奪取法器,安星眠早就是一具屍體了,”宇文公子說,“他可不是那種會念著故人之情的人,所以我才弄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幹什麽。不過,天驅、辰月和遊牧部落一定比我更頭疼。”

女斥候似有所悟:“您的意思是說,想辦法躲在暗處看他們爭鬥,然後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和人硬碰硬一向不是我的風格,”宇文公子微笑著,側過頭看看窗外,“今晚的月色真不錯。”

同一個夜晚,寧州,杜林城。

宋競延的府邸內部雖然在經歷了一場大戰後毀壞了許多,但外表還是光鮮的。只是那一晚動靜鬧得實在太大,人們經過宋府的時候,難免要投以異樣的眼光。不過這樣的事也不算太稀奇,隱居到杜林的前任官員們,誰沒有一點不足為外人道的歷史呢?最好的態度就是不說不問,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所以幾天之後,宋競延又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家裏,開始雇傭工人重新修整被毀壞的房屋庭院。但這些工人只在白天幹活,到了夜裏,還有另外一批“工人”出沒此間。

“消息可靠嗎?”在那個被安星眠毀壞的地牢裏,宋競延看著從被打穿的頂部照射下來的月光,向身前的天驅部下發出詢問。

“絕對可靠,”部下回答,“我們在辰月內部安插的兩名斥候先後發回消息,內容都是一致的。之前辰月已經認定雪寂活著的可能性極大,而且很可能就在遊牧部落中藏身,但派出的零散教眾去探查卻始終無功而返,還有幾人失蹤。所以他們這次下定決心,將會大規模出動,甚至不惜與遊牧部落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