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突變(第5/14頁)

突然之間,就像是暗夜裏閃過的一點火光,安星眠的腦子裏冒出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如果薩犀伽羅不在了……如果薩犀伽羅不在了……他連忙凝聚心神,全心全意地順著那一點點思維的火花繼續思考下去,慢慢地,他把握到了這個念頭的實質。

如果薩犀伽羅不在自己身邊,是不是就可能被喚醒?安星眠在黑暗中狠狠地一捏拳頭。

他又想起了風秋客。風秋客幾乎是拋掉一切,用自己的一生來保護安星眠,當然其實也就是為了保護薩犀伽羅,但卻始終沒有把這件羽族的至寶帶回去,也許是因為他知道,這件法器離開安星眠,就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那會是什麽樣的後果呢?

比如說,從沉睡中醒來的薩犀伽羅會爆發出某些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搗毀掉這間充滿了黴臭味和各種小生物的囚室?

如果是在過去,安星眠肯定情願這玩意兒永遠沉睡下去,千萬不要被喚醒。但是現在,他似乎別無選擇了。也許薩犀伽羅能好好地搗搗蛋,讓天驅們疲於招架,這樣興許自己就可以趁亂逃出去。

至於薩犀伽羅的爆發或許可能危害到自己,他並非沒有想到,但當此特殊時刻,就當是冒一次險吧。反正自從去年的長門事件之後,自己的生活就是一場接一場的冒險,早就習慣了。

他正在想著,腳旁有什麽毛茸茸的東西擦過,那是囚室裏的一只老鼠。說起來也奇怪,這囚室裏的囚徒自己都吃不飽,老鼠卻一只只養得肥頭大耳,也許它們有什麽通往外面的密道。

安星眠本來想伸腿踢開這只老鼠,但到了最後,他卻猛然伸出手,把這只老鼠抓在了手裏。老鼠發出吱吱的慘叫聲,卻無力掙脫。

如果要想辦法逃脫,至少得先養足力氣,而要養足力氣,首先必須有足夠的食物,天驅們每天送來的那點饅頭恐怕不夠用。安星眠強忍著胃部的不適,用力捏死了這只老鼠。他的腦海裏又浮現出那幅讓他許久都難以忘懷的畫面:在幻象森林裏,在那棵用來避雨的大樹中,雪懷青輕描淡寫地抓起一只足以把尋常女孩子嚇暈的大蜈蚣,細細研究它是否可以用來煉藥,那只蜈蚣抓在她手裏,倒像是一個普通的姑娘抓著一個布娃娃。

我們倆真是越來越像了呢,他自嘲地想。

這一天的深夜裏,安星眠結束了一次長長的冥想,深吸了一口氣,從腰帶上取下那塊二十年來從未離身的“護身符”,把它放到了石室裏離自己最遠的角落。

接下來,就等著看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吧,安星眠躺在稻草墊上,安然入睡。他希望自己能夢見雪懷青。

“我不是有意要背叛的!”跪在地上的年輕人痛哭流涕地喊叫著。他似乎想要拼命掙紮,但是四肢都被某種黑色流光的符印閉鎖住了,無論怎麽用力掙紮,四肢都紋絲不動。在年輕人的身前,一個中年女子意似悠閑地站立著,手掌上卻閃爍著秘術的紫黑色光亮。

這裏是瀾州,或者說整個九州最讓人感到恐怖的地方之一——夜沼。這一片沼澤常年雲霧籠罩,地形環境復雜而惡劣,走在這片沼澤中,稍微踏錯一步就有可能陷入沒頂之災。而夜沼地域的森林俗稱“黑森林”,不但終年彌漫著有毒的黑霧,據傳還總有各種怪獸毒獸出沒。這兩個人敢進入到夜沼深處,看來絕非尋常人等。

“背叛不分有意無意,只看結果,”中年女子冷冷地說,“更何況你是向我們的死敵通報消息,根本就罪無可赦。”

“我當時根本就不知道啊!”年輕人聲嘶力竭地說,“宋大人……宋競延平日裏為人很好,我們母子倆自幼蒙他收容,諸多照顧,我怎麽能想到他是天驅?”

“他不只是天驅,而且還是天驅內部很有身份的人,甚至可能是個宗主。”中年女子的語氣依舊冰冷。她雖然年紀不輕,卻依舊面容姣好,風韻不減,乍看上去仿佛三十許人,只是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好像全九州的人都欠她錢似的,稍顯兇悍。

“可我不知道啊,我壓根就不知道!”年輕人急忙說,“再說他只是隨口問一下我的行程,我以為沒什麽要緊的,就告訴了他,我怎麽知道他會派人跟蹤我,偷聽我們的機密……”

“總而言之,我們的機密已經泄露,”中年女子轉過身,不再看他,“背叛信仰者,必須處死。”

“不要啊!饒了我吧!”年輕人慘嚎著,卻絲毫不能打動這個冰山一樣的女人。她並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年輕人身上的黑氣卻驟然變濃並收緊,令他的皮膚也開始變黑。隨著黑氣遍布全身,年輕人的叫聲漸漸止息,終於頭一垂,身子軟軟地倒下,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