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突變(第2/14頁)

“啪”的一聲,須彌子把手裏的茶杯摔到了地上,茶杯立刻摔成碎片,瓷片四處飛濺。風奕鳴知道事情不妙,立即縮到角落裏,不去觸師父的黴頭。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須彌子低聲怒罵,“凈會給我找麻煩!難道非要老子把你們放進搖籃裏才能省點心嗎?”

“你有什麽資格把我們放進搖籃裏?”雪懷青跨前一步,站到須彌子面前,直直地和他對視,“你不過是想要通過我找到我的父母,得到蒼銀之月,又不是真的關心我們的死活。我們憑什麽一定要給你省心?你是我們的什麽人?”

這個小妞不要命了!即便是風奕鳴也嚇得有點不知所措。他雖然並未見過師父和其他人相處,但卻很容易能夠想象得出,這個老怪物是絕不允許任何人忤逆他的,而眼下,雪懷青居然敢指著他的鼻子指責他,簡直就是自己拿根繩子往脖子上套。以須彌子的實力,大概一根手指頭就能要了她的命。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我說話,”須彌子的語氣卻反而平靜下來,只是臉上就像罩上了一層嚴霜,一股無形的殺氣慢慢彌漫開來,“你真以為你是她的徒弟,我就不敢殺你?”

“我已經說過了,我從來不認為你會因為我師父的緣故而對我和安星眠有任何的特殊對待,”雪懷青仍舊毫無懼色,“所以你來到寧南城的目的,本來就只是為了蒼銀之月,你之前試圖救我也是為了蒼銀之月,而不是在意我的生死,難道堂堂的最強屍舞者連實話都不敢聽?更何況,你也未必真的是最強的屍舞者。”

你未必真的是最強的屍舞者。這句話聽在風奕鳴的耳中,簡直無異於一場地震。須彌子最不能容忍的,並不是有誰敢於和他為敵,敢於向他挑戰,而是有人敢懷疑他的實力。眼下雪懷青敢說出這種話,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嗎?

果然,須彌子的嘴角浮現出一股殘忍的冷笑,那是他打算動手殺人的先兆。他的雙目閃著灼灼的光芒,就好像眼瞳在燃燒:“你說什麽?我未必是最強的?你再說一次?”

“我在海上,遇到了一個迷霧中駕馭鬼船的鮫人,”雪懷青說,“他未必不如你。”

須彌子滿身的殺氣忽然間消散了。他看著雪懷青,表情有些意外,卻又隱隱有一些讓人不解的喜悅:“你遇見了那個人?你是說,他是一個鮫人?”

“這麽說,你也見過他?”雪懷青反問,“那你就應當知道,我並沒有胡亂誇大,他一次能操縱上百具行屍。”

“哼,你說他是鮫人,那就再明白不過了,”須彌子的臉上居然有了笑容,“鮫人有一種抒發情感的方式,叫做鮫歌,是運用喉頭的軟骨震蕩,可以發出很特殊的聲音。這樣的發聲方法和屍舞者的亡歌有些異曲同工,如果能把鮫歌和亡歌結合起來,就能夠放大屍舞術的效果。這一點是其他種族的屍舞者做不到的,只有鮫人才行。”

他越說越高興:“所以他能操控超過一百個行屍也就沒什麽奇怪了,不過是依靠鮫人特殊的體質取巧罷了,那只是無可扭轉的種族差異,就好比人的力氣永遠大不過誇父,論真實的屍舞術的本事,應該還是不如我,肯定不如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不如我!他不如我!”

風奕鳴目瞪口呆地看著師父如此忘乎所以地縱聲大笑,一面唯恐這笑聲會招來家裏的人,一面卻禁不住想,這個老家夥果然還是對這樁二十年前的往事耿耿於懷。對他而言,要承認這世上有人能勝過他,實在是天大的屈辱,如今這樣的屈辱不復存在了,難怪會如此高興。而此人前一分鐘還殺氣騰騰,眼看就要讓一個美女死無葬身之地,一分鐘後卻立刻笑逐顏開、老懷大暢,實在堪稱喜怒無常,真是對得起他的怪物之名。

“看來我想要變成你那樣的怪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風奕鳴悄聲自言自語。

“很好,既然你給我帶來了好消息,趁著我現在心情好,我就付你一點辛苦費,”須彌子好像完全忘記了片刻之前他是如何差一點就一怒之下殺死雪懷青,“我去想想辦法把那個男娃兒弄出來。把事情的詳細經過告訴我。”

“我實在不應該求你去救人的,”雪懷青斜他一眼,“早知道我應該開口就要做九州的皇帝,反正現在提什麽要求你都會答應。”

雪懷青被囚禁在寧南城的時候,安星眠總是禁不住要去想象,她到底在經歷著怎樣一種生活,而現在,他總算有機會自己去體會階下囚的生活了。

不過相比之下,寧南城畢竟是大城邦首府,雪懷青雖然被囚禁,生活條件其實很不錯,只不過是限制自由的軟禁罷了,羽人們還耗費了大量珍貴藥材替她療傷。而眼下,安星眠的待遇可不怎麽好,他被關在一間地下的囚室裏,甚至連可以見到陽光的天窗都沒有,四圍只有一片黑暗,還有稻草發黴的氣息。每一天,天驅們會給他送來一些簡單的食水,剛好維持他的生存,卻又讓他始終饑腸轆轆,以便消耗他的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