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此路不通

“啊,啊。”荷馬說道,“不行,沒門。去吧,離開這兒。”

米莉安站在鐵門護欄前,雙手握著欄杆,臉頰擠在兩根欄杆之間。“我不會待很久的,說真的。讓我進去吧。”

“絕對不行,你搞砸了。你被列入了一個名單。”他從崗亭裏探出身子,降低了聲音,“我只告訴你,這不是一個好名單。”

“但我是路易斯的朋友。”

“我又不欠那個家夥什麽!他只是一個來這裏為學校做點慈善的善良的獨眼白人。我們又不是戰友或者什麽關系。他也沒有從鯊魚嘴下救我一命。神經。”

“我給你錢。”

荷馬的眼睛眯了起來,“多少錢?”

“這個需要多少錢?”

他想了想,“五十美元。”

“四十。”

“五十。”

“好吧。”

“那麽現在不如你把錢從門裏面遞給我。”

她畏縮地說道:“好吧。其實我並沒有五十美元。”

“真丟臉。”

“算我欠你的。”

“我從不給瘋女人賒賬。”

“你這樣很不友善。”

“但這是真話。”

是啊。

“如果我就直接……爬過圍欄呢?”

“那麽我就會叫警察來,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但是,噢,你應該還得做些文書工作吧。我敢肯定,你不得不做文書工作。文書工作很惡心。對吧?該死的男人,和他的……文書工作。”

他哈哈大笑,“怎麽,你覺得我有更好的工作可以做?我坐在這個崗亭裏每天看著毫無看管價值的大門。我做點文書工作只是為了換換口味。難道我應該在角落畫點什麽笑臉或者咪咪來找點兒樂子嗎?”

“好的,很好。如果我悄悄溜到某個地方呢?你不會知道。”

“電動柵欄應該會擊中你的屁股。”

她皺了皺眉,“電動柵欄?你在忽悠我。”

“沒有,噗滋。”

“這有點極端。”

“有時候女孩們企圖逃跑。因為她們中的一些人是法院命令她們待在這兒的,而其他人,其實是學校對她們享有終生監控權,她們不一定會被允許離開這兒。”

“所以這個地方就像一個監牢。”

“對於部分女孩是這樣的。一個漂亮的監牢,但和其他監牢無異。”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她疲憊了。她眼窩裏的宿醉在它的牢籠裏踱步,用爪子撓抓著地面。

“所以,我不能回到這個裏面了,是嗎?”

“我猜不能,小姐。”

她發出哼哼聲。“小姐。這是一個好稱呼。”米莉安伸出了她的手,這是萬不得已的選擇,“這是真的,荷馬。”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握住了她的手——

醫院的房間。滿眼盡是灰色,然而有少量的花朵提亮了這兒的色彩,角落裏的電視一直在閃爍。荷馬躺在床上,凝視著天花板,雙眼猶如空白的黑板,因為無人在家。他死去了,但他卻又沒有死——脈搏還在跳動,而大腦卻已沒了知覺,心靈如同一片種滿了腐爛的蔬菜的荒蕪菜園。接著就像他還有一些什麽想說的話掛在他的嘴邊,就這樣……不甘地落入了黑暗,突然顯示器關閉,住院醫師推著急救車走了進來。一個女人和一個年輕女孩沖了進來,女人為了她的父親悲慟號啕,年輕的姑娘擔憂惶恐,因為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然後荷馬走了,真的走了,走了,走了。

“你有一個外孫女。”她未加思索地脫口而出,抽出了她的手。

“所以呢?”他問道,瞬時變得懷疑。

“她不是一個學生……”米莉安伸出拇指指了指考爾德科特學校。

“不,當然不是。她是一個好姑娘。她有媽媽照顧,還有我。”

米莉安沒有心情去表現得真誠,但是她說:“你知道為什麽我在這兒嗎,荷馬?”

“我敢打賭你會自己告訴我。”

“是的。我可以看見某些東西,荷馬。想知道我可以用通靈之眼看見什麽嗎?我可以看見你有一個女兒。”米莉安閉上了她的雙眼。回憶起那個通靈幻象,“她大概五十五歲,聞起來有薰衣草香。短發。脖子上有一塊胎記,如同一個小小的粉色印章。她的女兒,你的外孫女,嗯,我猜她現在十一二歲,梳著馬尾,戴著牙套。”

荷馬瞬間緊張起來。“她沒有戴牙套。”他低下頭,“但是他們說她需要那個。並且我已經把錢給了旺達,這樣她就可以去買了。你怎麽知道這些的?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在耍我?某種欺詐的小伎倆。”

“你不知道。但是我有一些話要告訴你,老夥計荷馬。我要告訴你這裏面有一個女孩,一個和你外孫女一樣大的女孩,這個女孩要死了。有人將要殺死她。我知道這些是因為我能看見這些,我現在要去阻止這一切。但如果你不讓我進去,我就無法去做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