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咒2

兩個男人一邊說著,一邊朝前走去。

連天瞳看著他們的背影,笑意漸漸淡去,回身看著後頭空曠一片的山野之景,方才還是清澄明亮的天色,不知何時壓上了幾朵呈不斷增加之勢的厚厚烏雲,沉甸甸地似要墜下地來一般。人看了,只覺心頭翳得慌。

“天有異動,恐生變數……”

看著天空,她喃喃自語。

從午後到傍晚,刺骨的冷風一陣強過一陣,吹得半邊村裏的所有房舍紛紛咯吱作響,屋頂上那些沒壓實的茅草,亂七八糟飛得到處都是。一直到了晚上,風才止住。

此時,村民們拿著木料和工具,敲敲打打地為房舍加固,有的則抱著厚厚的茅草爬上爬下,把受損的屋頂一一補好。大夥兒都在擔心這場突來的大風是不是預示著另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鐘晴這會兒,正蹲在蘇老伯家的屋頂上,幫這對勞動力有限的爺孫倆他們把屋頂上的漏縫修補好。

圓月站在屋頂下,仰頭看著他,不時提醒他小心一些。

“把那個木條給我扔上來!”鐘晴伸出頭,指著圓月腳邊大聲說。

圓月馬上把他要的東西揀起來,說:“接好啊,我扔上來了!”

“扔吧扔吧,我接著呢!”鐘晴斜著身子,伸出手做好了接東西的姿勢。

細細的木條拋了上來,鐘晴手一抓,穩穩地捏住了。

“謝了啊!”鐘晴沖她咧嘴一笑,低下頭繼續手頭的工作,邊做邊問:“噯,我說圓月,你這名字是怎麽得來的啊?是不是生在中秋節啊?”

“我是六月初八生的。”圓月仰著臉,認真地答道:“咱們村裏起名字,大都是孩子出生時,當爹娘的看到什麽,就拿什麽給孩子作名字。我爺爺跟我說,我出世的時候,我娘一擡頭就看到窗外頭的月亮,所以我就叫了圓月。”

“哈,你們村起名字到還方便。”鐘晴抓了把茅草墊到漏縫上,大笑道,“幸虧你娘第一眼沒看到馬桶掃把什麽的,否則你就麻煩了,哈哈哈。”

“啊?!”圓月一愣,隨即撅起嘴,紅著臉嘀咕,“說的這是什麽話嘛……”

對面,正幫著另一戶村民加固房屋的KEN,聽到鐘晴的笑聲,不禁隨口對一旁為他遞著工具的連天瞳說道:“鐘晴這小子,不管之前遇到多麻煩的事,過不了多久就忘得一幹二凈。呵呵,你看看他,現在還不忘跟人說笑,果真是個單細胞生物。”

“聒噪莽撞,空有一副伶俐出眾的好皮囊。”連天瞳垂眼一笑,“不過,心地卻是純良的,到算得上一個重情義的家夥。”

“為數不多的優點。”KEN小心釘著手下的木板,“能一直這麽下去,也算是福氣了。”

“誰的福氣?”連天瞳順口追問。

KEN舉著錘子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秒,隨即才重重砸了下去。

“所有人。”他眼也不擡地說。

“他可曾同你說過,他身子有所不妥?”連天瞳回頭看了看在房頂上忙得不亦樂乎的鐘晴,問道。

“還用說嗎?”KEN放下錘子,“明眼人早就該看出來了吧,他那些種種異常的表現……”

“我替他瞧過,並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連天瞳收起笑容,出其不意地問道,“這裏頭的緣由,你可知曉?”

哐一聲響。

KEN的釘子釘歪了。

“現下只有你我二人,我也不妨直言相告。”連天瞳遞過去一根新的釘子,“玲瓏的離開,我雖不知其中詳因,但我確定與鐘晴有關,甚至……與你也有關系。”

“玲瓏對你說了什麽?”KEN突然警覺地轉回頭。

“只字未提。”連天瞳見他一臉緊張,心中疑惑更重,面上卻不動聲色。

KEN這才放下了心來,拿過她遞來的釘子,認真地釘在了木板上,說:“玲瓏那個丫頭,說話沒邊沒際的,最好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聽來,如同你很了解她一般。”連天瞳微笑。

“跟著我兩百年,還有誰比我更了解她。”KEN嘆息一聲,停下手裏的工作,眼中似有微光閃爍,像是想起了一些遺忘許久的往事,“一只小小魚妖,也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總喜歡在我身邊唧唧喳喳,猶其是我心情不佳的時候,她總是想著法子逗我開心。呵呵,其實,她跟鐘晴有許多類似的地方,愛笑愛鬧,都是那藏不住心事的簡單人。事實上,我一直都很寵愛她,視她如自己的親生妹妹,全心全意地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