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3頁)

不過杜隆坦還是首先向盲眼薩滿開了口:“德雷克塔爾?”

那位老獸人嘆息一聲:“這不是我所熟悉的疾病,也不是創傷。但加拉德的感覺……”

“很虛弱。”蓋亞安說。她的聲音在顫抖。

看樣子,這才是她催促杜隆坦在這三天裏離開村莊去收集木柴的原因。他不希望杜隆坦在村裏,總是提問題。

“嚴重嗎?”

“不。”加拉德嘟囔著。

“我們不知道,”德雷克塔爾並沒有理會加拉德的話,“這才是讓我擔心的。”

“你認為這和古爾丹所說的那些事有關系嗎?”杜隆坦問,“關於這個世界正在生病的事?”

疾病是否已經蔓延到了霜火嶺?

德雷克塔爾又嘆了口氣:“有可能,或者這可能沒有任何關系。也許是一種我無法探知到的感染,也可能是……”

“如果是感染,你就一定會知道。”杜隆坦刻板地說,“眾靈說了什麽?”

“它們非常不安,”薩滿回答道,“它們不喜歡古爾丹。”

“誰又能怪它們呢?”加拉德說道。他向杜隆坦眨眨眼,想安慰兒子,但只起到了反效果。整個氏族都在因為綠色獸人恐怖的預言而惴惴不安,再讓加拉德以這樣的狀態出現在族人面前顯然是不明智的。蓋亞安和德雷克塔爾是對的,應該等到他恢復到……

杜隆坦暗自罵了一聲。一開始看到父親變成這副樣子,他完全被嚇呆了,甚至忘記了自己為什麽闖進父親的房間。

“我們在樹林中發現了入侵者的足跡,就在大約十一二裏遠的東南方,”杜隆坦說道,“那些足跡還帶著血腥氣,可以判斷那些人絕不是簡單地殺死了一頭野獸。他們的血腥味已經在那裏很久了。”

加拉德滿是血絲的小眼睛裏充盈著淚水。聽到兒子的報告,他眯起眼,把毯子掀到一旁,一邊掙紮著坐起身一邊問道:“有多少人?”

但他的腿還沒辦法支撐住身體,蓋亞安扶住了他。杜隆坦的母親非常強壯,擁有多年積累的智慧,但在杜隆坦的記憶中,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母顯露出老態。

“我會召集一支戰隊。”杜隆坦做出決定。

“不!”喝止的命令在身後響起,杜隆坦停下了腳步。服從父親的命令已經成為他根深蒂固的習慣,幾乎就像是一種直覺。

但蓋亞安卻不同意酋長的命令:“杜隆坦會處理好那些闖入者的,就讓他率領戰隊吧。”

加拉德一把推開妻子。酋長的動作專橫而滿懷怒意,但杜隆坦知道,是恐懼讓他父親變成這樣。通常如果父親對待母親如此不敬,蓋亞安肯定會還以顏色。加拉德是酋長,但她是酋長的妻子,她絕不會容忍被這樣對待。

而這一次,母親沒有任何回應。

“聽我說,”加拉德對屋子裏的所有人說道,“如果我不親自去處理這個威脅,整個氏族都會知道——會相信——我怕了,甚至連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好。因為古爾丹的謬論,他們已經在感到不安了。如果他們再看到我無法領導……”他搖搖頭,“不,我會親自指揮這支戰隊,帶著勝利回來。我們那時就能以勝利者的姿態解決我們的一切問題。我會讓霜狼看到,我能夠保護他們。”

他的話無可辯駁,即便杜隆坦拼命想說些什麽。他看看自己的母親,從母親的眼中看到了無聲的請求。今天,蓋亞安不能與加拉德並肩戰鬥。在他們的人生中,蓋亞安第一次懷疑丈夫將無法回來。氏族不能在一場可怕的戰鬥中同時失去酋長、薪火傳承者和酋長的兒子。痛苦絞勒著杜隆坦的心。

“我會一直看著他,母親。他不會受到傷害……”

“我們流放那些軟弱的人,杜隆坦,”加拉德打斷了他,“這就是我們的處世之道。你不能只在我的身邊打轉,更不能幹涉我。如果這是我的命運,我會接受它,但我不會接受別人的扶助,無論是在寒冰的背上,還是用雙腳站在大地之上。”他說話的時候,身子還在微微晃動,蓋亞安伸手扶住了他。這一次當他將自己的愛侶推開時,動作中沒有半點粗蠻。他伸手抓起那只瓢,看了它一會兒。

“告訴我,你都看見了什麽?”他對杜隆坦說道。在聽取兒子的報告時,他一口口喝下了瓢中的藥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