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如意(第6/9頁)

李定遠的心像是有一把鋒利的鋸子,在來回地拉鋸著,痛徹心扉。

為什麽如意今晚會問他問得那麽清楚,是不是她厭煩了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她已經考慮徹底拋棄他,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新生活?

李定遠心亂如麻地擡起頭,正好看到如意正深深地看著他。

少女的唇邊綻放出一抹眷戀的微笑,擡手輕柔地撫著他的臉頰,淺淺笑道:“你的願望,會實現的……”

李定遠垂下眼簾,遮住了眼中的不舍。

她說這句話,是徹底對他絕望了吧……

李定遠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間,並沒有睡,而是坐在黑暗中,看著斜對面如意的那間屋子裏的燈火,癡癡地發著呆。

她也沒有睡……

李定遠不敢多想,生怕自己會受不了這種折磨,做出什麽令他懊悔終生的事。不管如意如何決定,他都應該接受才是。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直到兩條腿傳來了酸麻感,李定遠才發覺自己居然枯坐了一夜,站起來活動了下僵硬的身體,剛把身上的夜行衣換成普通的衣服,準備出去打水梳洗下再做早點,就看到如意推門而出,隨後竟從後院門離開了。

李定遠第一反應就是擔心如意的安全,雖然天已經蒙蒙亮,但街道上依舊人煙稀少,他們住的地方也是魚龍混雜,當下便絲毫沒有猶豫就跟了上去。

如意可能是小時候耳濡目染,所以會認穴位了解一些武學知識,但並未親身練過武,因此李定遠跟得十分容易。

遠遠地看著如意窈窕的身影在清晨的霧氣中若隱若現,李定遠也不禁心中疑惑。

如意是每天早上都會趁他還沒醒過來的時候出門嗎?持續了多久呢?去做什麽?還是……去見誰?

李定遠的疑問並未持續多久就得到了答案,他面色蒼白地看著如意走向街角的一個男人。

他離得比較遠,聽不清如意走過去和那個男人說了什麽,但卻能看那人穿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

居然是錦衣衛!

李定遠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夢中,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絕望地發現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錦衣衛……他連站出去競爭或者質問或者考驗對方的資格都沒有。

李定遠本還抱著一線希望,也許那名錦衣衛會對如意不利,但在看到他們兩人很熟穩地交談著,便知道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心如死灰地跌跌撞撞離開,李定遠並沒有注意到,在他轉身的那一刹那,那名錦衣衛準確地朝著他的方向看來,眼中若有所思。

“你決定了嗎?”錦衣衛收回目光,淡淡地問道。

如意虛弱地笑了笑,苦澀道:“沒辦法啊……那是他的願望……”

“還真是個癡兒啊……”

李定遠呆呆地站在院子裏,連屋子都沒有進。他要等如意回來,親自問個清楚。

但他從清晨一直站到日落,都未聽到門扉再響一下。院外吵吵嚷嚷的市井喧鬧聲,再次隨著太陽的落下而重新歸於平靜後,李定遠忽然有種預感。

就像八年前,他等著律笛一樣,如意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一陣徹骨的夜風吹過,一整天都滴水未進的李定遠幾乎被吹得搖搖欲墜,但也讓他清醒了幾分。

不對,如意一定是出意外了,否則她不可能這樣不跟他說一聲就消失。

李定遠懊悔清晨自己居然就那麽走了,若是如意出了什麽事情,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飛快地閃進了屋中換了一身夜行衣,剛拿起了青冥劍,李定遠就聽到院門一陣響動。他以為是如意回來了,立刻飛身而出,卻在看到來人時警惕地亮劍出鞘。

來人正是今天清晨李定遠看到的那個錦衣衛,飛魚服在月光下更顯得無比尊貴華麗,但卻透著一股肅殺之氣。之前並未看清他的面貌,此時李定遠帶著成見看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的男子面容俊秀,一點都不像心狠手辣的錦衣衛,反而更像是個翩翩公子哥。

“如意呢?”那人身後並沒有人,李定遠的心沉了下去。但又覺得這人不像是來逮捕他的,否則又怎會孤身前來?

“我是來拿那個銅匣的。”那人並沒有回答,而是開門見山地說出自己的來意。

“銅匣?”李定遠一怔,遲疑了片刻才想起來他所說的銅匣是什麽,就是他當年從李家帶出來的那個銅匣。他早就不喜歡了,但如意卻每次搬家的時候都帶著,而且還寶貝得很,但很少讓他看到。“你要那個東西做什麽?”又是一陣夜風刮過,對方的飛魚服下擺一陣翻飛,李定遠瞥見了對方在飛魚服下穿的是黑色衣袍,隱約居然還能看得到些許赤色龍身,那上面的鱗片都粼粼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