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德爾·阿米可之死(第3/4頁)

哢嗒。鬧鐘上的0變成了1。

“你還想打我。”米莉安說。

“有這個可能。”

“你心裏想的是:我要結結實實揍這婊子一頓,然後再好好和她睡一回——當然,前提是你的小弟弟能夠爭氣。我在你的儲物箱裏看見壯陽藥了,就放在止痛藥的旁邊。”

“你給我閉嘴!”

她豎起一根手指頭,“讓我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打你的老婆和女兒嗎?”

德爾一愣。米莉安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是他感到內疚了嗎?或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碰自己的女兒一根頭發?他辛辛苦苦維持著一個好爸爸的形象,而一旦自己的醜行被她們發現,他還有什麽臉面活在世上?

“到這個時候,”米莉安說,“那些已經不重要了。我主要是好奇,你嫖妓,還毆打妓女,我現在已經可以肯定你絕對不是什麽稱職的爸爸。我只是很想深入了解你的性格。”

德爾懊惱地大叫一聲,再次掄起拳頭向她打去。只是這一次他動作笨拙,拖泥帶水,制造出很大的動靜,就像他身上帶了一個擴音器。米莉安將身子向後一仰,德爾的拳頭從離她鼻尖只有幾毫米的地方擦過,好險。

躲過了拳頭,米莉安順勢擡腿,一腳踹在德爾的褲襠裏。

德爾疼得弓著腰連連後退,屁股撞在墻上,手捂著襠部叫苦不叠。

“你怎麽可能每次都得手呢,笨蛋。”米莉安不屑地說。

哢嗒。已經12 : 42了。

“還有一分鐘。”她說著從床上下來。

他仍然不明白一分鐘之後會怎麽樣,遇到過同樣情況的人沒有一個明白的。

“閉嘴,”他嗚咽著說,“你這該死的臭婊子。”

“接下來是這樣子的。我們馬上就會聽到停車場上有人按喇叭——”

話音剛落,窗外響起了汽車喇叭聲。一次,兩次,第三次的時候,司機幹脆按著喇叭不松手了。那聲音淒厲刺耳,經久不息。

德爾望望窗外,又望望米莉安。她曾經見過這樣的表情,那是絕望中困獸的表情。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不知道該往哪兒逃,可事實上他哪裏都去不了。他被困在了這裏,只是他無法理解自己如何被困在了這裏,又為了什麽。

“你肯定想問接下來會怎樣。”米莉安滿不在乎地打了個響指,“外面該有人喊叫了。也許就是那個按喇叭的家夥,也許是他按喇叭要找的那個家夥。這都無關緊要。因為……”

拖長的字音後面她故意留下一個空當,這空當隨即被停車場上傳來的喊聲給填補了。喊的什麽聽不清楚,甕聲甕氣的,猶如穴居人的咆哮。

德爾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米莉安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把手槍的形狀,“槍口”對準了鬧鐘。隨後,“擊發裝置”——她的拇指——向下一彎。

“砰!”她嘴裏說道,而與此同時——

哢嗒!鬧鐘上的時間跳到了12 : 43。

“德爾,你有癲癇病?”

她的問題仿佛懸在了半空,但德爾的沉默給出了最好的回答。它使隨之而來的畫面變得順理成章。他先是一愣,滿臉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接著——

他渾身突然一緊。

“來了,”米莉安說,“最關鍵的時候到了。”

突然發作的癲癇如同一道能夠摧毀一切的巨浪向他襲來。

德爾·阿米可的身體變得緊繃,只是雙膝一軟,上身轟然沉了下去,腦袋險些撞到梳妝台的角上,與此同時,他發出一陣仿佛窒息般的叫聲。但他並沒有完全躺倒在地,而是跪坐著,上半身直挺挺的。隨後,他的背突然一弓,肩胛骨重重地撞在地毯上。

米莉安揉了揉眼睛。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她盯著德爾如同香檳酒瓶上即將彈出的軟木塞一樣膨脹突出的眼珠說,“媽的,這臭婊子為什麽不在我嘴巴裏塞上一個錢包?她在等我咬到自己的舌頭嗎?天啊,她要眼睜睜看著我發作而不管不問?或者,也許你想的是,哼,我癲癇發作也不是頭一回了,以往都沒要了我的命,這次肯定也死不了。人不可能吞下自己的舌頭,對不對?那些都是聳人聽聞的謠言。又或者,你也許在想,只是也許,我一定是個有魔法的女巫?”

他喉嚨裏發出一陣咯咯聲,臉頰憋得通紅,而後開始發紫。

米莉安聳聳肩,眼角抽動了一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片蔓延開來冷酷又有魅力的紫色。她並非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