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復活的死者(第6/15頁)

三、

盛懷山這段日子以來心情一直相當惡劣。他本來自信滿滿要破掉那樁無頭案,但是找來了最好的研究暗記密碼的專家,也沒能找出一丁點頭緒。盛懷山不甘心,一直磨著幾位專家,結果當中的一位終於發火了。

“要我說,這他娘的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銀毫,上面不知道被哪個頑皮小孩隨便刻了點沒意義的東西,”他怒吼道,“所以別再來浪費我們的時間啦!”

這一聲吼有如當頭棒喝,盛懷山一下子意識過來:這他娘的的確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銀毫,只不過在上面刻字的不是什麽頑皮小孩,而是狗日的雲湛。一定是那孫子在研究那個自己都沒看清楚的小玩意兒時,悄悄掉了包,真貨已經被揣走了。

他怒沖沖地帶上人去抓雲湛,雲湛卻已經消失無蹤了,哪兒也找不著。盛懷山更加惱火,想要以“盜竊關鍵證物潛逃”一類的罪名申請對雲湛進行全城搜捕,結果申請提交後沒幾天,一盆冷水潑到了頭上:證據不足,不予采納。盛懷山悄悄找熟人打聽,聽說是有按察司邪教署的人偷偷搗鬼,這固然讓他愈加生氣,卻也無可奈何。因為同為捕頭,邪教署專設捕房的捕頭比他要高一級,他能夠去雲湛面前耀武揚威,卻輕易不敢惹到佟童等人頭上去。

盛懷山是一個通常意義上的笑面虎,也就是說,哪怕此人在算計著如何扒你祖墳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都能顯得似乎下一秒他就會向你提親。但一般來說,成天在臉上憋著假笑的人,往往內心比常人更加容易積郁邪火,因為他們不能隨意發泄。

正在這個微妙的時刻,案情出現了意想不到的重大轉折,所以盛懷山咬緊了牙關,準備把存留的怒氣都傾瀉到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嫌疑犯身上,他沒有料到,這給他帶來了更加意想不到的重大災難。

這個時隔一個多月才浮出水面的證人,是南淮城南的一個知名地痞,這一天因為犯了一點小事,落到了盛懷山手裏。盛懷山向來是沒有心情親自照料這些小蝦米的,但近來心情不佳,正好需要發泄,於是親自提審該地痞,二話不說先把他打了二十大板,打得他皮開肉綻涕淚橫流。這個地痞相當乖巧,懂得察言觀色,知道盛懷山這是在找出氣筒呢,可絕不願意再挨二十、四十甚至更多的板子:“盛大人!您饒了我,我有很重要的情報要告訴您!”

“哦,說來聽聽?”盛懷山笑眯眯地說,顯然並不相信他說的話。

“您不是在找遊俠雲湛嗎?我知道雲湛和誰有勾結,就在他失蹤前幾天,我親眼在城南的久盛客棧見到過他,他鬼鬼祟祟地去找那裏的一個店夥計,不知道在密謀些什麽!”地痞一口氣說完。

盛懷山的眼睛眯了起來,走到他跟前,托起他的下巴:“說仔細點!”

地痞明白有了生機,連忙竹筒倒豆子一般往下說:“我是在那一帶討生活的,經常會想辦法到客棧裏順手牽羊拿點東西。那一天早上,我看到老板往櫃台裏扔了一個包袱,嘴裏罵罵咧咧,說是有客人沒付房錢就跑了,要拿這個包袱抵債,於是動了念頭,想要順走這包袱,沒想到還沒等我下手,包袱就被掉包了了。”

“掉包?”

“是的,我已經盯著那玩意兒好久了,兩個包袱布料和顏色都幾乎一模一樣,但花紋是有區別的,被我看出來了。我很納悶,四處尋找,結果發現雲湛躲在一個角落裏,正在翻看那個包袱!”地痞說。

“那是哪一天?”盛懷山一把抓住地痞的胳膊。地痞吃痛,連忙說了時間,盛懷山的眉毛攪到了一起,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你說他和別人有勾結,又是怎麽回事?”

“是店裏一個叫盧保根的夥計幫他換的!”地痞作神秘狀,力求使自己看起來是和盛懷山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我經常發現雲湛出現在久盛客棧每次,每次碰巧都是盧保根伺候他,這裏面絕對有文章!”

盛懷山強壓住心頭的狂喜,臉上仍然帶著高深莫測的陰笑,不鹹不淡地恫嚇了地痞幾句,問明白盧保根的長相,把他放走了。接著他調派人手,立即趕往城南,準備把盧保根帶回來嚴加拷問。

捕快們被盛懷山的怒火挾持著奔城南而去,幸好盛懷山還沒有被燒糊塗,來到久盛客棧外面後,及時地停了下來。久盛客棧本身沒什麽了不起,但此地專門藏汙納垢,人們都在猜測它背後有強硬的勢力。一般而言,官府不願意在這種地方光天化日地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