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鬧 第2章(第2/9頁)

  不出我所料,空中那團拔魯達大吃一驚,左扭扭右扭扭觀察了一下,發現豬哥就是在和它講話,一時發起呆來,發了一陣,猛然從霧團周邊奮出四蹄,就差沒有長嘯連聲,刺溜一頭就紮進了我們面前的深谷,豬哥啊了一聲,跑去懸崖邊看了半天,哭喪著臉走了回來,“哎,下面明晃晃的,什麽都看不到啊。”

  狐鬧(10)

  我笑得滿地滾,好在他也不以為然,幹脆一屁股坐下,且大義凜然道:“做獵人耐心很重要的,我有決心等到天長地久……”然後頭一歪靠在樹上,對我交代道:“小狐狸放放哨啊,我睡一會。”

  我停下笑,瞪大眼睛,一腳踩在他手上,“不許睡。”

  他張開一小縫眼睛可愛地看著我,“給個理由。”

  我說,我餓了。我餓了。

  因此十分鐘後,豬哥就好像一只勤奮的小蜜蜂,摸出了他全套的便攜式可折疊廚具,滴滴溜溜四處活動起來,生火,架鍋,東十裏打水,西十裏砍柴,山澗裏肥魚,密林中野菜,行動迅速有效,目標清晰明確,依我看,架勢比當獵人專業多了。雖說廚藝好不到開餐廳,隨便當個家庭煮男是沒錯的——深山野嶺裏可以憑空搞出三菜一湯,嫁給他就不怕打仗了。

  動了愛才之心,我情不自禁蹲過去說:“哎,豬哥,我嫁給你算了。”

  他正在切蘑菇,一只手掌當砧板,一只手掌當菜刀,慢條斯理地。聽了我那麽驚人的表白也毫不動容,兀自專心致志幹活,一邊說:“行啊,不過要問一下我們家管家的才行。”

  我很意外,“居然已經有女人願意嫁給你?”

  他瞟我一眼,“哪裏,我家管家的是只犀牛。做飯可好吃了。”

  犀牛?半犀?

  在腦子裏快速過一下,五神族之一的半犀族,近幾年在外界活動極少,尤其是成年的半犀,由於地球汙染日重,幾乎被納入了世界一級追捕目標,正規非正規的獵人,甚至軍隊,都始終在不遺余力搜尋。老實說,那是只存在於傳說的非人種族,連我都從來沒有見到過活的。

  哪只半犀,竟然直接打入了敵人內部,和一個獵人雙宿雙飛?

  對於這個提法豬哥嚴肅地進行了糾正,“別胡說啊,第一我們各睡各的,第二我們兩個都不會飛,它還有點恐高。”

  我靠,這是成語,成語好不好。

  我在這裏為成語而暴跳,他就已經快手快腳煮好了蘑菇湯,對我打個響指表示可以吃了,然後背過身去,小心翼翼地把他懷裏的老鼠天師小米摸了出來。

  這只老鼠可真能睡啊,我們上天下地奔波半天了,它跟不知道似的,這會還肚皮朝天,睡得一呼一呼的,豬哥像也覺得好笑,用指頭點點它的小肚子,說:“小米小米,起床了,吃飯了。”

  老鼠天師的肚子,就好像狐狸我的尾巴,誰摸誰倒黴,就算反咬不到一口,大叫一聲跳起來是必要的。不過這一只一定是變種,要不就智障,因為它只彈了兩下腿,居然轉身繼續睡。豬哥又好氣又好笑,幹脆拉著它尾巴在空中晃起來,好不容易把它晃醒了。那對黑黑的眼睛一亮起來,我便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能算命,不過走的是人類格物制知的路線,用道具,觀氣色,用命盤,古今中外種種術器都精通,但刻意不去一眼知人。否則在路上那麽一走,視線所向,動輒是:哇,這個人短命,或,哇,那個人今天要中獎,哇,那個人家裏冰箱要造反,哇,這個人老婆正在出墻。那我要不要購物了,我要不要活了。

  只有一種例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那就是當對方的命運走向,實在太過強勢的時候。

  眼下的小米,假以時日,必是老鼠天師中不世出的卓越分子。無論九天之上,還是九地之下,它明察秋毫。那雙眼睛,黑得太天賦異稟了。

  豬哥對此,大約毫不知情,因為他正在無比寵愛地托住這只小老鼠,用一個吸管往它嘴裏喂湯,一邊自己的嘴巴也嘟起來,隨時要湊上去分一口似的。我輕輕嘆了口氣,看到小米深入寒潭的眼睛向我微微一瞥,平靜祥和,那一瞬間我有一種無法訴說的欣慰,對於我給豬哥的信任,顯然它也絕對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