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說 第五章 生煎鵝肝(第2/7頁)

小白不得已放開我的手,看著我隨兩位忍者走向那個黑洞,這時他們才發現墻塌了,兩對眼珠子瞪出來,良久都收不回去。我笑嘻嘻地安撫他們:“使用年限到了一定程度,墻塌也是應該的,多撥點兒經費修修啊。”

二十四轉過頭來,半晌才擠出一句:“這是玄武石尊者,通靈,顯示與格鬥雙全。我們都打不過。”

你打不過是正常的,我家小白何許人也。我得意洋洋,跟著舉步向前,邁過那個碩大的黑洞,不過兩秒鐘,眼前便重現光明,我們來到了一個實驗室裏。

很寬敞的房間,四面墻和中心的白色實驗台上都密密排列著許多銀色的儀器,叫不出名字,閃著各色光芒的屏幕無處不在,跳動著數據和曲線,也不知道代表什麽意思。但是這個實驗室可能研究基金不足,所以沒人在裏面工作。我回頭白了兩個忍者一眼,問:“幹嗎?要對我做狐體研究?”

他們十分嚴肅地答道:“不會的,你都沒發育成熟。”這句話對我的打擊超過常人想象,我氣哼哼地轉了個圈:“那要幹嗎,要幹嗎趕緊,我忙著呢。”

他們聳聳肩:“先做檢測,看你的數值到底不平衡到什麽地步。”

半小時後,我在實驗室一角的沙發裏坐著,那座位小得把我整個人都卡住。更兇險的是,剛一坐下,渾身上下就有點兒發癢,手背脖子諸處,出現了許多點狀的透明凸起,難道我一把年紀發起麻疹來?

緊接著一根接一根透明的絲縷狀線條突破皮膚,生長出來,雖然不痛,卻令我毛骨悚然。那些絲縷長勢十分驚人,很快長達數米,蜿蜒到地上,一路爬到一米開外,“刷”地一下豎起來,像眼睛王蛇要咬人似的。絲縷之間,互相糾結,三三兩兩合抱為更粗的蛇體。

我張大了嘴——事實上我沒有——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失去了對整個身體的控制能力。人類經常愛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現在的樣子,的確十分像只菜狗。

不過那些絲縷,還是相當有想象力的,沒過一會兒,居然變換造型,在我面前結出了五個瓶子。頂端如花朵狀散開,柱體頗粗大,直徑一米左右,一字排開。漸漸的,分別有五種不同顏色的液體從瓶體內湧出來,赤、金、黑、藍、綠,更隱約傳出“咕咚咕咚”的沸騰聲。

我拼命斜眼望下去,驚愕地看到一眾絲縷統統變色,液體原來就是從我身上流淌傳輸過去的。隨著時間的點滴推移,液體數量穩步增多,尤以赤色最為活躍,幾乎是直線上漲。

兩位數字忍者俯身細細察看,嘀咕道:“純種銀狐,厲害厲害。”回頭看見我兩只眼睛燈籠似的瞪住他們看,二十四真是好人,當即向我解釋道:“那線條是懸神引改良版,導入你的稟性,那五色分別代表一種。紅色那個是感情,嘖嘖,夠偏科的。”

懸神引是什麽?我猜大概是嫁接元神的媒介物吧。這時候三十七嘆了口氣:“我說,不用看了,那群烏龜一點兒沒測錯,她這樣子要能去把命選了,我改名叫三十八。”

二十四無奈地走到我身邊:“狄小姐,我們換個地方。”

我心裏狂喊一聲“萬歲”,終於又可以動了,自由,可愛的自由,歸來吧!結果人家沒半點兒要把我釋放的意思,兩人四手,把我身下的沙發掉了個個兒,大頭朝下的時候,我的眼睛掠過他們的腳……不,不是腳,是扁平的蹼。他們難道是飛天皮鴨族?

還在猜測,我已經摔了下來,穿過了白色的,看上去堅硬的地面,好似穿過了一塊豆腐。並且在穿越這塊豆腐的過程,我感受到一陣迷夢般的昏暗,那昏暗如此酣暢甜美,我快意地閉上眼,一場甜美的睡意洶湧襲來,將我團團裹住。

然而我胸口,突然椎心似的疼痛。

我閉上眼,那疼痛不依不饒地襲來。青蚨令總在不知不覺的時候發作,無緣無故地疼著,提醒我千萬裏外冷清清一間居室裏,我娘孤零零一個人。我惦記起我娘,如沙漠裏的瀕死的人惦記一口清甜的水。當我平穩著陸,仿佛落到一個硬而冷的平台上,我緊閉的眼睛開始酸澀,百年不曾蘇醒的淚腺,蠢蠢欲動。

四周死寂,我卻無暇端詳。一心一念,心心念念地想,我娘怎麽了,怎麽了?她遭難了嗎,被欺負了嗎,餓了病了摔跤了嗎?我從這鬼地方出去救她來得及嗎?這時候天地洪荒與我何幹,我小小一狐,不過想在人間求一段小小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