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祭:歸魔 三十一(第3/9頁)

  原來雲湛逃了一陣之後,開始繞著巨大的鎮墓獸轉圈。這只鎮墓獸一來體形龐大,利於躲閃遮擋,二來材質堅硬,刀索切過,只能割開淺淺的細口,難有用武之地。而雲湛身法異常靈活,有著實戰中錘煉出來的逃命技巧,與他相比,席峻鋒自己摸索出來的兵器和武功雖然威力很強:應用中卻明顯經驗不足,欠缺變化。追逃一陣後,兩人各據一側,暫作喘息。,“這座鎮墓獸果然結實,”雲湛好像故意要激怒對方,“用來藏天羅令是最好不過了。席捕頭,令尊就是因為這枚天羅令才被殺死的吧?為什麽?因為他出賣了家主?”

  席峻鋒獰笑一聲,並沒有追過來,而是向著雲湛藏身的方向拋出了幾枚黑乎乎的小圓球。圓球落在地上,表面出現了裂紋,雲湛心知不妙,奮力往後一躍。轟的幾聲震天巨響,圓球爆炸了,原來裏面填滿了火藥。爆炸聲後,雲湛身前的陶俑已經基本被炸碎,而席峻鋒雙手都換上了刀索,靈活地操縱著那柔若蛛絲、利勝刀鋒的可怕兵器,攔在雲湛與鎮墓獸之間,不讓他再利用鎮墓獸做遮蔽物。細而暗的刀索在空氣中不斷劃出隱隱的軌跡,偶爾反射一點光芒,更加令人心悸。

  雲湛暗暗叫苦,只能不斷後躍躲閃,眼看已經快要退無可退地接近坑壁了。石秋瞳惶急之下,發現即便自己奮不顧身地撲上前去,也不可能救得了雲湛了。她心裏一酸,忽然一下子覺得心中空空蕩蕩,好像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即將被刀索分割得七零八落的雲湛。不知不覺中,熱淚已經湧出了眼眶。

  但就在她以為雲湛必死無疑的時候,雲湛卻充分翻用自己的無賴本色,在絕境中尋到了一線生機。他從懷裏掏出了搶在席峻鋒之前奪到手的宗主令牌,用力將它高高拋起。

  “給你令牌!”他喊著。

  令牌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而席峻鋒沒有任何猶豫,瞬間停止了對雲湛的進攻,收回了雙手的刀索,將令牌卷住,放到自己懷裏。這是他一生所夢寐以求的東西,當它真的唾手可得時,席峻鋒根本無暇去想其他任何東西,他的視線中似乎只剩下了這塊令牌。他要占有這塊令牌,他要號令天羅,他要利用家主的身份分化、分裂以至於最後徹底毀滅天羅。只有那樣,埋藏在心中三十年的仇恨才會消亡,纏繞他三十年的噩夢才會中止。這個強烈的渴望,讓他在那短短的一刹那,忽略了雲湛的存在。雖然他清楚這擺明了是雲湛的詭計,但長達三十年的期盼讓他不顧一切。

  雲湛要的就是這一刹那的空隙。在席峻鋒還沒來得及繼續發動攻勢時,他終於找到了出箭的時機。一聲清脆漂亮的弓弦響聲,七支利箭帶著雲湛畢生的箭術精粹,分別射向了席峻鋒身上的七處要害。

  席峻鋒百忙中已經來不及躲閃,只能奮起全力用刀索阻擋。兩聲悶響後,席峻鋒的右肩和左腿各中一箭,摔倒在地。而石秋瞳也在此時趕到,腳尖在他後腦一踢,席峻鋒兩眼翻白,昏死過去。

  雲湛在地上搜索一陣,找到一根剛才工兵們用來捆綁工具的繩子,把席峻鋒捆了起來,這才終於松了口氣,覺得渾身酸疼難當,身子搖搖晃晃的就要跌下去,石秋瞳搶上一步,攬著他的胳膊扶住了他。

  雲湛微微側頭,看見石秋瞳的眼角猶帶淚痕,不由一愣。石秋瞳低下頭去,覺得臉上燙得厲害,卻又並不想放開手,只覺得此刻難得,真希望時間就此停下來,讓什麽公主、天驅、帝王、野心、使命統統見鬼去。

  過了好半天,雲湛才回過神來,從席峻鋒身上重新取回了天羅家主令牌。他凝視著這枚刻有古老花紋的銀色金屬牌,輕嘆一聲:“機關算盡,最後還是沒能如願啊。其實這也是個可憐的人。”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石隆的聲音聽起來很暴躁,“我可不喜歡被當成傻瓜 來玩!”

  “您並沒有被當威傻瓜,”雲湛說,“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席捕頭之所以挑選你來陷害,其實只是為了一個唯一的理由:您今年主持了王陵的重修。他要把矛頭引到王陵上,就必須通過陷害您來完成。”

  “從頭說起,”石隆一跺腳,“我要弄清楚全部的來龍去脈。”

  雲湛哼唧了一聲:“好長哎,這裏又沒有水可以潤潤嗓子……那就從頭說起吧。這件案子是我所見過的最奇怪的一樁,奇怪到我一直都在懷疑整件事是一個大陰謀,專門針對你的大陰謀。因為在這一個多月中發生了太多事,竟然所有的事件都對你不利,雖然很多細節都是一步步慢慢找出來的,但嫌疑人居然那麽早就浮出水面,而且越抹越黑,這反而太不正常了。我覺得你就算真想通過這種復雜的方式來殺害太子,也不應該留下那麽多破綻讓人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