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祭:棄邪 五(第3/6頁)

  “他們並不想殺捕快,只是誤殺而已。”安學武回答。

  雲湛—怔:“誤殺?那他們的目標,本來應該是……難道是……”

  安學武額頭上隱隱冒出幾顆冷汗:“沒錯,他們本來想殺的人是我。因為我總是衙門最後一個離開並熄滅火燭的人,他們把毒粉撒在了燭台上,只要我—吹氣,毒粉就會四教飛起並被吸入。但他們沒想到,昨天最後一個離開的人並不是我,而是那個捕快。”

  “那幺,為什幺一個天羅會成為自己人的目標呢?”雲湛盯著安學武。

  安學武臉上的表情猶疑不定,顯然拿不定主意是否該說出來。雲湛也不催他,往椅子上一靠。眼神不時從他臉上熘過。

  “我臉上有蒼蠅幺?”安學武有點忍耐不住

  “我只是在想,作為我的助手,心不在焉可不是什幺好事,”雲湛說到“我的助手”四個字時,語氣格外加重,“我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忙,也許會把你使喚得像狗一樣累,但如果在此之前你就先垮掉了的話,未免太讓人失望了。”

  “你想威脅我?”安學武面色一沉,“別忘了,你們天驅比天羅還遭當權者厭惡,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

  “我可沒這個意思,”雲湛誇張地做了個投降的姿態,“我只是在想,如果有小人向公主殿下進讒言,在你的升官之路上扔一點小小的障礙物,那樣後果會不會很嚴重昵?要知道,一個高級捕頭的手裏掌握著整座城市的犯罪秘密,那可不是區區一個月幾十個金銖能衡量的。”

  “扯來扯去,還是非逼著我說出來。”安學武咬著牙,“你這孫子能不能少管點閑事?”

  “維護正義,打擊犯罪是一個正直的遊俠應該做的。”雲湛做正氣凜然狀。

  “而且身為天驅,沒事兒做打聽我們天羅分裂的秘密,也是你理所應當的,對幺?”安學武冷冷地說。

  雲湛愣了:“天羅分裂了?這是怎幺回事?”

  安學武懊喪地甩甩頭,忽然站了起來:“找個沒人的地方說話吧。”

  安學武的真實身份是天羅的一員。所謂天羅,乃是九州歷史上出現過的最可怕的殺手組織,每一個成員都自幼開始進行近乎非人的嚴酷訓練,以掌握最完美的暗殺技能,在戰爭年代,他們能在千軍萬馬中無聲無息地取走王公大將的頭顱。在和平歲月裏,他們能在將目標殺死後,仍然讓死者的枕邊人毫無知覺。天羅從來不公開現身,從來不在不收錢的情況下卷入任何的紛爭仇殺,也從來不為了虛名而出手。他們謹守著最古老的殺手信條:把自己埋在泥裏,不到殺人的一刻,絕不露出牙齒上的寒光。

  天羅的殺手分散在九州各地,但有一個總部負責指揮調遣,這個總部位置神秘,且不定期地更換,被稱為“天羅山堂”。

  人人都希望自己手中能有武器,但卻不希望市面上出現一個無法掌控,有自己腦子的武器,尤其是這個武器還很強大。上一個紀元,在天羅成功刺殺皇帝後,震懾予他們過於強大的威力,上至諸侯國君,下至富商財主都達成了一個共識,天羅的存在,只會讓時局變得混亂,最終雇傭天羅者也會反受其害。此後的歷朝歷代,這個原本應該成為當權最信任的組織,最強大的武器遭到了長時期的壓制與追殺,雖然他們平時露出的痕跡很少,組織的整體實力沒有受到太大削弱,但卻不得不處於漫長的隱藏狀態,能接到的殺人委托越來越少。天羅慢慢沉寂下去,這個曾經令整個九州大地顫抖的威名也遁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但天羅畢竟是頑強的,無論怎樣的摧殘,他們都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熬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日後,當天羅的名號漸漸被大多數民眾所淡忘時,他們再次悄然出山。最近幾十年裏,天羅又開始在特定範圍內累積聲望,雖然整體而言,他們仍然低調行事。

  “這就是我為什幺要做捕頭的原因,”安學武說,“至少在宛州南部的地域內,我能想方設法掩蓋天羅殺人的案件,使天羅的鋒芒不至於過早外露。”

  兩個人喝了不少酒,都感覺熱度在身上積聚,正好借著夜晚的秋風涼快一下,俺們隨意地踱著步,慢慢來到城南一片已經幾乎無人居住的破爛街區。這裏的房屋早已糟朽不堪,只有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和乞丐們在這裏睡覺,間或有逃犯在此處避風,對一般民眾而言並不安全。但雲湛和安學武不會在意那些毛賊,已經慢慢拐向了—條陰暗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