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中的城市——不是後記的後記_(第2/6頁)



那一刻,我差點掉下了眼淚。

如同一個美麗的水晶球,那是我們所有孩子曾經的夢境,如同愛麗斯夢遊仙境。可是,長大的愛麗斯丟失了鑰匙,她是該難過地蹲下來哭泣還是該繼續勇敢地往前走?

微微一個人在重慶,在那個離我們生長的城市不遠的另外一個城市,如果她願意,她甚至可以每個星期都回家。可是她說,我要習慣一個人在外面,因為總有一天,我們會不在一起的。

我記得高三畢業的時候,我們放浪形骸,嘩啦拉開,晃一晃,滿屋子啤酒的泡沫。所有的人都大聲地說話大聲地唱歌,嗓子都唱得要啞掉了。深夜一大群人在街道上晃,一直搖晃到人跡全無的深夜或者淩晨。晃到最後一般都只剩下很少的幾個人,都是很好的朋友,微微,CKJ,小傑子,ABO和我。

後來大家躺在街心花園的長椅上,喝醉了頭靠頭地笑,然後難過地哭。彼此說話,可是卻忘記了自己說了什麽。在那些夜晚我們總是躺在那些長椅上然後看到漆黑的天幕一點一點亮起來。

當我離開我從小生長的城市來上海的時候,微微送給我一本書,我在飛機上翻開來,然後看到微微寫在扉頁上的漂亮的字體:

給四維

高三時給我最多溫暖和安慰的朋友。

以前我們一起聽歌的時候聽到過一句話“在那個寒冷的季節,所有人都躲避風霜,只有你陪我一起歌唱”。

這是我整個高三聽過的記憶最深的一句話,以及我們總是說:過了這個七月,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有的。

而現在我們終於逃離了煉獄般的高三,然後好像是一切都好了,一切都有了,但最終我發覺不是。過了這個七月大家都會離開,我甚至開始懷念過去的一年裏所有的事情,包括我們兩個極為失敗的一摸,很多很多的中午和晚自習,在學校門口喝過的西瓜冰,還有我們說過的所有的話,包括快樂和難過,吵架和生氣。

我一直都在想我們這些朋友以後會是怎麽樣活著,至少你去了我們想去的上海,而我卻必須在我一點都不喜歡的重慶度過我的大學生活。再也不能夠一下課就和你和小蓓一起出去蕩,不能想你們的時候就拉你們來陪我,不能我一難過在你樓下一叫你你就咚咚地跑下樓。

物是人非。

每次看到這個詞地時候都會很心酸。畢竟在一起的快樂那麽多,那麽溫暖。

和你一起那麽久,你最終還是沒有教會我打羽毛球,我總是說要好好訓練你的素描也從來沒有實現過。

一切的一切來得措手不及,連選擇和掙紮得機會都沒有給我。

小四,就像我一直說的那樣,你,你們,我所有的朋友都要幸福。

5

在我寫《幻城》第一部分的時候,我還在高三,可是當我回想的時候一切都變得好模糊,惟一清晰的只有當時炎熱的天氣和明亮到刺眼的陽光。我和微微總是笑容滿面或者疲憊不堪地穿行在我們長滿高大香樟的學校裏,有時候大段大段地講話,有時候卻難過得什麽都不說。

我們常常在小賣部裏掏出錢包買可樂,然後從旁邊的一條小路散步去操場。

一個一個的傍晚就是在那樣的悠閑和傷感中流淌掉的。

在那個夏天我開始知道生命需要如何的堅韌,因為高三真的就是如同煉獄一樣。

那個時候我把自己放在寫字台上的相框裏的電影海報換下來,然後放進去一張白色的打印紙,上面寫著我最喜歡的一句話:Evennowthereisstillhopeleft。很多個晚上我總是這樣看著白色紙上黑色的字跡,然後告訴自己,不要怕,不要怕。

然後日子就這樣隱忍著過下來。

那個時候我開始寫《幻城》,因為生活太過單調和乏味,微微說這樣的生活如同不斷的倒帶重放,不知道有一天那些膠片會不會在不斷的倒退前進中斷掉,然後我們就會聽到生命停止時哢嚓的一聲。我望著微微,蒼茫的落日在她的臉上投下深沉的霧靄,看得我心裏的難過一漾一漾地溢出來。

那個時候還有晚自習,每天晚上都是考試,兵荒馬亂的。我開始習慣在漆黑的夜色中,在教室明亮的白色燈光下握著筆飛快地做題,ABCD順利地寫下去。可是心裏卻很空曠,有時候擡起頭來看窗外的昏黃的燈火,看得心酸看得惆悵看得忘記了語言。

晚自習之前我和微微總是一起吃飯,然後在學校門口的小攤上買一杯西瓜冰,然後晃晃悠悠地進學校,坐在湖邊吹風,遇見DRAM他們就會一起打烏龜牌。然後在上課鈴敲響的時候跑上樓去考試,微微考文科綜合,我考理科綜合。微微大篇大篇地寫論述題寫到手漸漸酸痛起來,而我扭曲著自己的雙手從各種匪夷所思的角度使用左手定則右手定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