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櫻怒之日

Sakura's Anger

路明非真不想聽這麽悲傷的歌,他是去救人的,帶著他的千軍萬馬。他必須聽些雄壯的歌,好讓自己不要怕,也不要想。

人生在世很多事都不必想,很多賬都算不過來,想屁!沖上去就好了!怎麽不是過一生?像煙花也是過一生,像櫻花也是過一生,只要亮過和盛開過不就好了麽?

巨大的恐懼在心底深處爆炸,路明非克制不住地哆嗦起來。

從Line的定位上看,繪梨衣根本不在去往機場的路上,她在多摩川附近的山中……她在那口井裏!她沒能逃離這個被詛咒的城市,那輛車把她帶去了最後的舞台。

舞台?為什麽會覺得那是個舞台?好像這是早已寫在劇本上的故事,正按部就班地發生。

路明非覺得自己的頭痛得像是要裂開,各種奇怪的思維碎片像是爆炸那樣填滿了他的腦海。他不斷地想到“劇本”,似乎這個世界的某處有一個劇本,上面寫著所有人的命運。

他在什麽時候、什麽情況下讀過那命運的劇本?他不知道,但他記得那個劇本被修改過了,繪梨衣的結局被改動了!這幕戲的結尾中不該有她!她應該平平安安地登上飛機去泡菜國!

路明非也說不清自己在害怕什麽,繪梨衣去了紅井又怎麽樣?這裏面存在著種種可能,也許是源稚生需要她的言靈助陣,所以她被臨時調過去了;也許是紅井那邊已經搞定了,她去紅井跟源稚生碰頭,兩個人開香檳慶祝搞死了神;也許根本就是Line的衛星定位錯誤,她已經平安登機了。但他就是害怕,怕得上下牙打架,咯咯作響。

錯了!什麽東西錯了!這是個無法挽回的錯誤!

他扶著酒櫃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想往外跑。整個酒櫃都被他拉翻了,那些名貴的紅酒和清酒在墻上撞得粉碎,酒香四溢。每個人都驚訝地看著路明非,不知這人發什麽神經。

路明非呆呆地站住了,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鋒利的酒瓶碎片把他的手和胳膊割得傷痕累累。幾秒鐘之後火燒般的疼痛傳到了大腦,酒精滲入傷口,痛感越發劇烈。

原來這就是自己,普普通通的家夥,酒瓶的碎片都能把他削得鮮血淋漓,痛得他面孔抽搐。他不是愷撒不是楚子航也不是源稚生,換了其他人,這種程度的傷不過是在手上纏一圈繃帶的小事,甚至用不著換一只手握刀。他沖出去能管什麽事兒?紅井距離新宿區少說也有二十多公裏,樓頂上可沒有直升機在等他。就算讓他趕到紅井又怎麽樣?用遊戲術語來說,紅井就是高級玩家的競技場,各種皇、鬼、半進化體在那裏死磕,以他剛出新手村的級別,靠近點就被轟殺了。

除非他跟路鳴澤做交易。可他只剩下半條命了,兩個交易機會,兩次交易之後,他會把命輸給路鳴澤。

第一次跟路鳴澤交易是為了諾諾,沒什麽可後悔的,雖然英雄救美的好都記在愷撒名下了,可路明非就是不能看著諾諾死,就算她是別人的女朋友甚至別人的新娘。

有些人對你而言就是這樣,只要她在就好,她是不是你的都沒關系,只要她在,就比什麽都好。

第二次交易是為了楚子航。師兄人又帥武功又好,還那麽八婆,還那麽仗義,是那種能豁出命陪你去搶新娘的殺胚。人家能為你豁出命去,你不為人家豁出1/4條命,自己都覺得在江湖上沒臉立足。

所以楚子航那次也沒什麽可後悔的。

除了諾諾和楚子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值得他花1/4條命去救呢?芬格爾?算了吧,那家夥屬於“我不需要跑得比熊快只需要跑得比同伴快就好”的主兒,大難臨頭的時候你的問題不是要不要救他,而是你找不找得到他。愷撒?也算了吧,加圖索家的少爺這輩子享過多少福啊,遊艇帆船私人飛機名酒名車典藏雪茄,別人奮鬥一輩子都享受不上的東西,愷撒二十歲以前就玩膩了,按照他爹龐貝的人生軌跡,他將來就只能玩玩靈修,路明非覺得與其拯救這位少爺已經過度圓滿的人生,不如自己多活幾年好歹為老路家留個後什麽的。

那還有誰呢?陳雯雯?早都是過去時了!Pass!校長?這老家夥看起來早已了無生趣,不如早死早安生!Pass!老爹老娘?長到十八歲才知道爹媽都是S級的高手,這些年都沒見他們盡什麽撫養義務,關鍵時刻怎麽說也是他們來救自己比較合適吧?叔叔嬸嬸?哦……這個……恕侄兒不孝,不過以侄兒的淺見,也沒有哪個龍王會神經到找上你們,龍王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

那小怪獸呢?小怪獸呢……路明非呆呆地望著屋頂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