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櫻之墜(第5/12頁)

櫻摸了摸他的頭發,順帶著是他的側臉,然後是他的手……她手裏藏著一件鋒利的刀刃,刀刃割開了源稚生的腕動脈,鮮血噴湧出來濺了她一身。

源稚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櫻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刻背叛他。她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永遠站在陰影中,甘願當他的影子,已經超越了下屬,變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櫻也會背叛他的話,他在這個世界上還能相信誰?

櫻從源稚生手中抓過西部守望,起身按下關門鍵,退出電梯,說:“再見。”

“不!”源稚生忽然嘶叫起來,他想抓住櫻。

櫻從腰後面拿出射繩槍,一槍打在屋頂,繩子隨之收縮,她輕盈得像是燕子那樣離開地面,源稚生沒能抓到她。

死侍們已經爬到了電梯門前,橘政宗抓過一支MP5,頂在死侍的額頭上發射,擡腳把它踢飛出去,再抓住源稚生的風衣,把他抓回轎廂裏。另一名死侍把金屬刃和手腕一起插入門縫,橘政宗拔出雷切一刀斬斷。電梯門終於閉合,帶著刺耳的隆隆聲下降,上方一片寂靜,然後忽然間想起了大片的嬰兒哭聲,哭聲中透著狂喜。

“不——不!不!”源稚生嘶吼。

源稚生都快記不清他跟櫻是怎麽相遇的了,因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跟夜叉和烏鴉不同,櫻不是家族指派給源稚生的人,是源稚生從家族要來的。

他們相遇的時候櫻連日語都不太會說,卻會說一口流利的普什圖語,這種語言只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被使用。她很少說話,因為在日本沒人能聽懂她的普什圖語。

她是流落在阿富汗的日本人,孤兒,父母死亡的時間連櫻自己都說不清楚,她能夠在兵荒馬亂的阿富汗活下來,是因為她出賣了自己。她出賣自己幫當地的遊擊隊殺人。

這個工作從她九歲就開始了,這在當地也不算是什麽誇張的事情,當地七八歲的男孩就會使用沖鋒槍。當地的遊擊隊都稱自己為聖戰者,都要鏟除異己。櫻在喀布爾的街頭殺人,而後能從容離去,目擊者只記得有過一個眼瞳微微發藍的小女孩曾經出現過,卻沒人相信是她下的手。

她無師自通地開啟了言靈,薄薄的鐵片甚至玻璃碎片都能成為她的武器。她過於優秀的暗殺履歷終於驚動了蛇岐八家中的忍者世家風魔家,風魔家的精英忍者不遠千裏奔赴阿富汗。令他驚訝的是這個頂尖殺手並沒有藏得很深,也沒有經紀人代替她出來談生意,忍者找到櫻的時候櫻正在街邊買饢吃。她的眼瞳微微發藍,映著阿富汗的天空那麽美麗,卻透著漠視一切的孤獨。

我們是你的家人,你願意回家麽?忍者問櫻。櫻說我願意,只要你給我吃的。

她被從阿富汗帶回來之後就被棄用,因為她跟日本格格不入。她在無人知道的情況下長到了十六歲,反正在日本是人就有口飯吃,風魔家更不缺一個女孩的食物。

她發育了,像個大女孩,可是穿衣服邋裏邋遢,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美。她被分配了一份工作,在神社裏充當武器保管員。她每天給這些東西上油保養,渾身都是煤油味。

那天十七歲的源稚生在諸位家主的陪同下去神社裏上香,結束之後他在走廊下抽煙。他很小就會抽煙,把這看成叛逆的象征。

兩個年輕的黑道職員從不遠處經過,以某種猥褻的語調竊竊私語,他們說你知道麽?那個負責收拾武器的女孩,她餓得很,你只要給她吃的她什麽都會幫你做。

源稚生特別討厭那句話,所以他狠狠地掐了煙,冷著臉把那兩個人撞開,徑直地去武器保管室找櫻。他就是要讓那兩個家夥知道,即便只是家族裏一個無足輕重的、收拾武器的女孩,也會得到少主的關注。

武器保管室設置在神社裏很偏僻的位置,櫻坐在太陽照不到的、長著黴斑和苔蘚的陰影裏收拾那些舊式武器,她那麽年輕那麽溫潤,本該像盛在精致盒子裏的粉紅色棉花糖那樣美好,可她穿著沾染了油汙的麻布衣服,扣子沒扣嚴實,隱約露出胸部的輪廓來,她也不知道遮掩。所以她只是滾上了灰塵的棉花糖,不會再被人捧在手心裏,少女稚嫩的美麗就變成了廉價的欲望感。

源稚生走到她面前,默默地看她給一把破刀上了五分鐘的油,她不知道源稚生是誰,也懶得擡頭看他,在阿富汗時她也是這樣。

源稚生說嗨,你願意跟在我身邊做事麽?那時候他剛剛得到權力可以有自己的幾個跟班,用古代的話說就是自己的家臣。

櫻慢慢地擡起頭來,微微發藍的眼睛中藏著與世隔絕的警覺,但她肯定地點了點頭,說,你給我吃的,我跟你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