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鬼之路

Evil's way

“我沒法否認,每個細節我都記得很清楚,如果不是我親手做的,誰能把那些細節灌進我的腦子裏呢?”源稚女說,“好像我的身體裏藏著個惡鬼,那一刻鬼蘇醒過來控制了我。真正華麗嫵媚的其實是那個鬼,至於我,只是個平庸的人。”

夜深人靜,高天原的霓虹燈招牌一如既往地亮著,愷撒撞開大門沖進店裏,這個燈紅酒綠的地方居然讓他有種回家的感覺。

暴雨的緣故,今夜客人們提前散場了,舞台和舞池的燈光都熄滅了,吧台上方投下一盞孤燈,兩個男人相對而坐,唏噓對飲。

“有時候還是覺得蒼涼,紳士和淑女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那些櫻花樹下的許願,小橋上的相會只是小說裏的情節了,男人和女人的相遇和別離都太匆匆。”

“移動設備,他們用移動設備戀愛,可電話和聊天工具裏的情話總是沒有溫度的啊。”

“也許有一天他們可以跟移動設備戀愛,無論移動設備那邊還有沒有心愛的人。”

“這麽想著真是悲哀啊,悲哀的時候應該喝一杯。”

“淒風苦雨的晚上能跟您對談真是幸事。”

“對我何嘗不是如此呢?我敬鯨先生。”

“我也敬Heracles。”

路明非呆呆地看著這兩個相見恨晚的神人,聽著他們用詩一樣的語言講述跟他們這種糙漢根本不搭的主題,想要流下淚來都不能。

吧台左邊坐著東京牛郎界著名活動家、神一般的男人座頭鯨,右邊坐著閃閃發光的芬格爾,之所以閃閃發光是因為他穿著銀色的緊身小西裝,窄腳褲在大腿上繃得緊緊的,頭發燙成貓王的發型。

他們還沒來得及為這個傻逼哀悼啊!這個傻逼已經施施然地返回店裏,換了衣服做了頭發,跟座頭鯨對坐談玄,看起來還談得挺投機。

兩杯相撞,座頭鯨和芬格爾都是一飲而盡,這才注意到路明非他們正呆呆地站在舞池邊。

“哎呦,你們也回來啦,正好我和店長喝到高興處,來來來,服務生多擺兩個杯子。”芬格爾好似這間店的主人,熱情地邀請他們坐下。

“賤人你……你不是死了麽?”路明非目瞪口呆,確實是芬格爾沒錯,絕不可能是什麽孿生兄弟,這賤格的語氣和賊兮兮的眼神,是芬格爾沒錯!

“靈魂也許已經死了,徒留這個羈絆在世間的肉身啊。”芬格爾大笑,座頭鯨也大笑,看起來是路明非說了句蠢話。

芬格爾起身擁抱路明非,肉麻兮兮的,在路明非耳邊壓低了聲音:“差點就嗝屁了,好在那飛艇不是用一根繩子拴在東京塔上的麽?我抓著那根繩子掛在半空裏了,哎呦媽呀還在東京塔上撞了幾下子,撞得我渾身青腫。”

他拉開衣襟對路明非他們展示,他西裝裏居然是中空的,頗為壯觀大氣的胸肌上果然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大片的淤血。

“傷成這樣你都沒死?”路明非看傻了。

“傷痕豈不正是男子漢的勛章?”芬格爾又是大笑。

昨天來店裏的時候他還是個賊眉鼠眼求包養的流浪漢,此刻他大聲笑大聲說話高談闊論,儼然是江湖名豪、牛郎界領袖的風采。

“Heracles說他昨天就來店裏了,你們怎麽不為我引薦呢?”座頭鯨很感慨的模樣,“見到了Heracles我才覺得自己的見識還是有限的,他雖然年輕,但對男人的花道理解得很深,一旦登台必然是不遜於Basara King和右京的紅人啊。剛才喝酒的時候我已經對他進行了面試,從今天起他就是店裏的人了,你們都是好朋友,以後在工作上也要多多交流。”

交、流、你、妹、啊!路明非在心裏大喊,店長你知道你把什麽人引進公司裏來了麽?他在學院裏是那種A級身份入學、一路跌到F級的超級廢柴啊!只要你多喂他吃幾口飽飯,他很快就會卸掉偽裝,暴露出他那“被嚼過的口香糖”的真面目,而且死死地黏在你的鞋底,讓你沒法擺脫他!

“這位也是你們的朋友麽?”座頭鯨指了指楚子航扛著的風間琉璃。

路明非吃了一驚,兩個人分明見過面,可座頭鯨好像完全認不出風間琉璃。他又看了一眼風間琉璃,驚訝地發現這個男人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看起來那麽憔悴那麽平庸,說他是牛郎界的王座固然不會有人相信,說他是個想來牛郎店謀職的新人只怕也不會被收用。

“他是生病了麽?給他找個醫生看看病,住兩天趕緊送他走吧。”座頭鯨說,顯然他對這種品相的男人也沒有什麽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