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明耀火光劃過天穹, 點燃半邊星空。

漠狄王庭四面八方的王宮燃起了火,黑夜中宮人們的尖叫聲驚動了宮中護衛。失火之宮,有重中之重, 亦有尋常的、從外表上看不出特殊處的宮殿。

放火的人不只一人, 束遠在漠狄王都經營兩年,些許死士,還是養得出來的。

黑夜中, 漠狄王庭一派混亂——

“來人!滅火!”

“賊子逃了, 捉!任何人都不能出宮!”

“快去看花,別讓花被燒到了……都快來這裏!”

幽暗之夜,火舌之下,“噬魂花”所養之地, 被不知情的漠狄人闖入。有些花被火燒掉,有些花已不知不覺地影響進入園子救花的人。漠狄王臨去前,交代宮人不要闖入此地, 今夜為了救火,眾人不得不闖。

原霽和束遠各自混於宮人中,他們立在屋檐上,站在墻頭, 藏在光線陰暗的高處。他們混入此已經打探數日,曾尋到些痕跡,今夜只是更加明確地確定養花之地。

二人捂著口鼻, 哪怕知道“噬魂花”的毒無色無味, 也要盡量少接觸。

待看到下方混亂, 原霽眸子一寒:

“找到了!”

他身如長箭縱下,掠向養花之地。曾經蔣墨來此偷花,不能判斷此花是否有用。這一夜原霽點火, 引起整個王庭的注意,只為了將整片種花之地連根拔起。

“你是何人?出示……”有看著原霽面生的人,還未來得及喚人,脖子就被原霽輕輕一扣,被掐滅了咽喉。

黑夜中的殺人悄無聲息,在死士們的配合下,大片宮中園林被燒。行跡與他人不同者,自然要想法子出宮。出宮之路被封,原霽直接放了馬廄中的馬出來,讓馬作先鋒,先闖宮門。

原霽第一次和束遠合作,束遠未必能和原霽心有靈犀,但大體方向一致。二人縱馬闖禍、試圖出宮,原霽擡頭看天上銀河爛爛,道:“束遠哥,讓老丁動手吧。”

原霽淡漠:“等老丁動手,不管什麽時候,都讓老丁先跑……漠狄現在還沒亂,老丁還逃不去涼州。讓老丁去西域,趁亂先躲著……”

束遠點頭。

原霽:“束遠哥,你也去。”

束遠:“不必。”

束遠側頭看原霽,道:“我使命已成,受你二哥多年恩惠。你若不能成功逃離,我自然陪你一起。大丈夫生死有命,七郎早該看開,不必多勸。”

身後的追殺不絕,烈火的光照著兩位郎君的面孔,神智渙散的殺戮從“噬魂花”的方向傳來。宮門口的馬匹擠在一起,相繼被殺,宮門卻依然被漠狄軍人抵擋著,不肯開門。

原霽和束遠已經繞了一圈,仍然無法離宮。死士們不斷死去,漠狄兵緊追不放,原霽回頭,對身後人隨意一笑,道:

“逃是難逃的。但是既然你們準備了‘噬魂花’……殺人先殺己吧。”

原霽和束遠對視一眼,原霽身子在半空中猛地轉彎一旋,就重新撲向了身後想殺他的人中。一只鷹從宮墻角落沖下,從原霽耳畔後擦過,尖喙啄向前方人的眼睛!

束遠算計著:狼王加上“噬魂花”的雙重壓力,今夜,漠狄王庭所受到的損失,會值得木措回頭救援,從涼州戰場上撤走一部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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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漠北仍被冰雪覆蓋時,長安已草長鶯飛。

對皇位渴望多年的梁王迫不急的地坐到皇位上,他不惜與漠狄合作,也想坐穩這個皇位。然長安中樞對整片大魏國土的控制並不好,打仗一年來,四方節度使後院紛紛起火。援助長安的有,趁亂自立的也有。

當涼州戰場上,涼州軍頂著漠狄和幽州兵兩大壓力,勝仗漸漸越來越多,對方生了疲態後……那些節度使們見風使舵,各個開始支持身在涼州的小太子登基。

為了混上從龍之功,各方送去軍糧、送去兵馬……援助涼州。

而長安城被益州軍困,這座糧倉廩實、即使被困也能撐一兩年的大魏國都,卻在與益州軍相戰一年後,露出了頹勢。因長安城中,太後為首的大臣們見到希望後,終於站了出來。

在某日深夜,太後將皇帝綁了。

皇帝被控制住,長安城中的臣子們倉皇茫然,只能開城門,等著益州軍進入。

這場持續了整整一年的戰爭,隨著益州軍入城,終於開始結束。

城門大開,軍馬入城,群臣率領百姓們夾道相迎。封嘉雪並未一馬當先,她將出風頭的機會讓給部下的將軍們,自己騎著馬,和原讓在後緩緩前行。

這場戰爭終於到了清掃戰場的時候,封嘉雪繃了一整年的神經,在這時也悄悄放松一下。封嘉雪側頭,看自己的身旁人。原讓與她並轡而行,青年即使著戰袍、鎧甲,面容冷然,氣質卻仍是儒雅溫和的。

原讓側過臉,與封嘉雪對視一眼。他的眼睛如冰水下的泠泠星子,漆黑沉靜,讓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