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4頁)

關幼萱垂下的眼簾微顫,唇瓣紅潤:“金姨,我可以試一試的。”

金姨惱起:“你這個傻萱萱……”

金姨沒有斥責完,金鈴兒在外“篤篤篤”地敲門。金鈴兒的腦袋從門口探出,漂亮的眼睛對上關幼萱:“小表嫂,你和母親說完了麽?原府來人了呀――原二哥派束遠哥來找你,說小表哥又惹二哥生氣,又被罰啦!”

--

天色漸晚,廊下燈籠依次亮開。

束翼去照顧“十步”,跪在大堂外院落中的人,便只有原霽。原霽筆挺地跪在那裏,來來往往的仆從和軍士都能將他打量一番,然後搖搖頭離開,悄悄討論小七郎又犯了什麽錯。

原霽被人觀望已經很習慣了。

他絲毫不在意人來人往對他的好奇,原霽跪在這裏,打開了原讓走前扔給他的書卷。原霽皺著眉,厭惡地盯著這本書半天,腦中不斷回響二哥訓他的話。他終是不情不願地將書翻開――

我就隨便看看。

看他能寫出什麽大道理。

若是有用我就姑且聽聽。

原霽將書翻得嘩嘩響,他不想聽別人口中敘述的原淮野的豐功偉績,於是直接翻到“兵法”篇――

“余生十余載,三歲開蒙,四歲習武。自習武之日起,未曾有一日……”

原霽想:自吹自擂。

好像誰做不到似的。

他不耐煩地將書往後翻,結果滿篇文字,所謂兵法,在他眼中,依然是原淮野的自我吹捧。文字間滿滿的意氣風發,舍我其誰,大部分時候在吹噓自己做了些什麽,如何了不起,只間或講一講兵法的事……原霽越看越鄙夷,嫌棄得夠嗆。

原霽將書合上,緩了一會兒後,他換了個方向,不看那所謂的兵法,而去看隨軍官員所記載的戰事。他心浮氣躁,不想看其余戰事,只想看原淮野失敗的那場大戰――

“建樂五年,太後退回慈寧宮,還政於帝。帝見民間繁昌,甚樂,唯念漠狄。是年驚蟄日,帝遣監軍太監往涼州。恰逢帝幼妹長樂公主孀居在室,公主求帝,帝允公主同行。

“彼時,涼州軍最高統帥,為西北兵馬大元帥,原淮野……”

皇帝想要偉業,想在親政第一年便做到萬國朝聖,他們唯一的麻煩,不過是漠狄軍。皇帝要監軍太監催促原淮野出征,想漠狄輕易便可收服。原家收服不了,恐怕是心有二意。

原淮野與未婚妻金玉瑰同上戰場,漠狄人軍事變動,原淮野不肯出征,監軍太監不斷傳令。次數最多的一天,原淮野收到來自長安的二十四策軍令――

半個時辰,就一道傳令。

長安不懂戰事,卻只覺得萬事已備,原淮野若再不出征,皇帝便要考慮撤下他。原家常年打仗,在長安無人為其說話,原淮野曾與金玉瑰同行,請求長樂公主代為說情……

但是那一戰,原淮野與金玉瑰,仍是被逼著上了戰場……陣亡過半,涼州兵潰,軍神原淮野就此失敗。

那一戰具體情形,無人得知。只知從戰場上活下的人,要麽隱姓埋名,要麽離開涼州……誰也不願提玉廷關一戰。

“……這就沒了?”

原霽蹙著眉,看書卷看得茫然。他將書翻來翻去,但此篇到此,確實再無後續。原霽本想知道原淮野是如何失敗的,偏偏本書記錄者語焉不詳,含含糊糊,最後幹脆說故人都死光了,誰也不知道原淮野是怎麽敗下陣的……

原霽用最大惡意揣測自己的父親:“該不會是他跟這書記錄者私下有什麽交情,就說都是朝廷逼的,不是他的錯……”

原霽沉默下去,也知道自己的猜測不占理。他雖然離開長安太多年,十年時間都不肯與自己的阿父說一句話。但他有自己的幼時記憶,在記憶中,原淮野是個驕傲的不屑於與任何人訴苦的人。

也許他的兒時記憶美化了他阿父,但是也許玉廷關之險勝,確實有巨大隱情。

原霽沉思時,聽到小女郎氣喘籲籲的喚聲――“夫君!夫君!”

關幼萱提著裙裾在長廊中奔跑,原霽擡起頭,見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晃晃,關幼萱粉色的衣裙托著她,讓她像一片粉色的雲霞般,飄飛了過來。原霽看得目不轉睛時,關幼萱已經跑到了他身邊,蹲了下來。

原霽捏緊自己手中的書頁。

他垂下眼不看關幼萱因劇烈奔跑而透粉的腮畔,他握拳握得用力,拼命忍耐後,才雲淡風輕地開口:“你幹嘛?”

關幼萱憂心忡忡:“你又被二哥罰了。”

原霽睫毛顫一下,說:“是不是二哥讓你來勸我的?你別說了,我不會低頭的。這破書,我才不會抄。”

關幼萱吃驚:“我沒有呀。是束遠哥找我的,但是我還沒有去找二哥。夫君,我第一時間就跑來找你了,因為我很擔心你,我怕你餓著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