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第3/3頁)

這話看似是說給明蘇的,實則是說給大臣們聽的。

殿中兩側站立著持刀的京防軍,殿外禁軍已全部撤下,自北門入宮的大臣親眼目睹了北門外還未來得及收拾的戰場。

朝中已無人能與信國殿下相爭了。眾臣皆跪地道:“臣等必盡心竭力,輔佐公主。”

皇後要說的,便是這一句話,余下的皆交由明蘇主持,明蘇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眾臣仍以民生政務為重,不得亂了日常事務,而後方命中書令審問五皇子與他的一應黨羽。

眾臣聽她的口氣,並無株連太多的意思,各自松了口氣,皆是俯首聽命。

這大抵是最為平穩的政權過渡。

鄭宓去了後宮,留下明蘇依舊在垂拱殿。

五皇子在明蘇率軍回京之時,就被關押了起來。他悔得腸子都青了,數日之前,他也想過,禁軍與京防兩頭都在更換將領,他若要在京防營中發動一場兵變。

而後率軍攻入京城,以京防軍的兵力,禁軍多半無抵抗之力。

此事他尋思了多日,越發覺得可行,正要著手去做,結果,明寅下獄了。

他頓覺眼前開闊了起來,突然間便不急了。明寅下獄,且還是以謀逆之罪,他再無太子的指望了。

那余下的皇子裏,便唯有他能擔當大任。父皇總不至於連一個有能耐的兒子都不留下。

他安了心,想著不可太過張揚,也不可過於喜悅,以免父皇以為他輕狂,他還約束了門人,要他們克制著些,立太子的詔書下來前,萬事皆有變數。

如此暗喜了幾日,明蘇便將他想做而未做的事做了,她率領京防軍攻入皇宮,幽禁了父皇,並將造反之名安到了他的頭上。

五皇子被囚禁在刑部大獄中惶恐不已,每時每刻都怕會迎來一杯毒酒一條白綾。

明蘇卻未如何管他,她只想趕緊將朝堂恢復如常,將皇帝堆積了月余的奏疏都拿來批示。

她幾乎都忘了她是如何在垂拱殿坐穩的,直至她無意間聽到中書令與尚書令私下裏交談她何時會即位,怎麽一點動靜都無,他們是否該上書懇求公主登基?

她方發覺,原來她篡位篡到一半,還沒篡完。

大臣們如此上道,她不覺得欣喜,反而很慌張。宮變已過去五日,她有五日不曾見阿宓了,她知道阿宓在仁明殿,她想過好幾次去見她,但總被什麽事絆住。

眼見外頭已天黑了,明蘇忙擱下筆,匆匆地往仁明殿去。

這宮中如今已沒有什麽她去不得的地方了。到了仁明殿,宮人忙將她迎了進去,但她並未見到皇後。

雲桑笑與她奉了茶,道:“殿下稍坐,娘娘正沐浴。”

明蘇便安分坐著等。

一旁有宮人悄悄地看她,相互間交頭接耳,見她望過去,又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明蘇好不自在,只覺得如坐針氈,好不容易等到皇後出來,她忙起身行禮。

“公主免禮。”鄭宓說道,坐到了她身旁。

明蘇坐下了,卻是目不斜視,坐得端端正正的。鄭宓見她很拘束,便將宮人們都遣退了,直至殿中只剩了她們二人,方柔聲道:“怎麽這麽晚了過來?”

明蘇見沒有外人了,這才慎重地將目光轉到了鄭宓身上,一看之下,明蘇的眼睛就看直了。

鄭宓剛沐浴過,因怕明蘇久等,發梢還未完全擦幹,只隨意地綰起,寢衣外頭披了件薄薄的長袍便出來了。

她身上有淺淡的香氣,盈盈繞繞的,使人沉迷,她的模樣在橘色的燈下,柔婉而勾人。明蘇只看了一眼,便連忙轉開了頭,心跳噗噗直響。

鄭宓哪知她這般易心動,只以為她是在前頭遭受不順了,便想安慰她,替她排解一二:“怎麽不說話?”

她的聲音如此溫柔,明蘇更是不敢看她,可心又跳得厲害。

她低著頭,甚至不敢看鄭宓,輕輕地喚了一聲:“阿宓……”

這聲阿宓喚出,明蘇覺得好不一樣,仁明殿不一樣了,夜晚不一樣了,都煥然一新,全然成了心動的背景。

鄭宓原是鎮定的,可被她這樣一喚,也跟著緊張起來。

但她於情事上到底較明蘇要老練些,還能說得出話,見明蘇低著頭不敢看她,不由笑道:“你怎如此傻氣?”

明蘇慌了,忙道:“我不傻氣。”她一面說,一面擡頭,對上鄭宓被水浸過一般的雙眸,氣勢頓時蕩然無存,她低下聲,乖乖地順著鄭宓,道:“我傻氣的。”

鄭宓終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