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邪術(第2/6頁)

夏樵指著他:“你別說話!我剛消化完。”

他說完,又想起來蔔寧在周煦身體裏,默默把伸直的手指縮了回來,道:“我就是沒想明白,明明我哥在的時候我也都在,他們是什麽時候……唔,發展的,我怎麽沒看出來呢。”

“看見沒,這種才是真傻子。”周煦對自己說。

蔔寧默然兩秒,借著他的身體替他轉了個頭。

於是周煦看到背後的沙發上,真傻子二號老毛幽幽地盯著他,眼裏寒氣逼人。

周煦慫兮兮地轉回頭,決定繼續講自己的故事:“那個……是這樣,本家規矩特別多,代代相傳下來的。其中有一個規矩,就是像我這樣有天賦有靈氣的小孩兒,到了本家是要去拜家主的,得磕頭。”

蔔寧又沒忍住,微微皺眉,不贊同地說:“哪怕我當年拜師,也不過就是兩手交疊作個長揖而已。”

他雖然管莊冶叫師兄,但他們其實是同一年行的拜師禮。

那時候莊冶年紀長他一歲,知道的比他多,禮數也比他周全。拜師的時候沖著塵不到就要磕個大的,結果膝蓋剛彎,塵不到長袖一掃,他就被山風托了起來。

“見天見地都不用跪,跪我做什麽。”塵不到當時是這麽說的。

他和莊冶當時懵懂又小心,像受驚的鳥雀,生怕自己反應錯了惹師父不高興。可能是眼裏的驚惶太過明顯,塵不到又補了一句玩笑話:“除非腿腳犯軟,就是站不住。”

說完他移了兩個蒲團來,讓兩個落地就踉踉蹌蹌的小徒弟歪倒在裏面。

從那之後,他們見了塵不到行禮只作長揖。

“不用跪嗎?”周煦納悶地說,“不對啊,我在書裏看到說,當年各大弟子見了祖師爺都要下跪的,一跪跪一地,還不能擡頭,一來是祖師爺威壓深重,二來他也不喜歡——”

沒等他說完,蔔寧就冒了出來。

他板著臉剛要開口,就聽老毛蹦了一句:“放屁。”

一聽這語氣,就知道是跟著誰長大的鳥。

蔔寧粗話不太說得出口,聽了老毛的罵辭,滿意地點了點頭,緩了神色問道:“你是哪裏看來的雜書?簡直胡言亂語。”

周煦還沒答,老毛就又開了口:“後來的書都這麽編的,不知道誰起的頭。”

“反正我在本家翻過很多書,別家的也看過一點,提到這些,內容都大差不差,說法挺統一的,一看就是傳了千兒八百年了。”周煦說著說著,忽然想到這些書在現世廣為流傳,有心人很容易翻到。謝問肯定也看到過……

那些內容乍一看來路分明,有本有源,有依有據。明明是假話,卻騙後世人人信以為真。

不知道謝問看到的時候,會有什麽樣的想法。

是會覺得荒唐可笑?還是翻翻就過去了?

周煦忽然有點感慨。

他以往常常羨慕書裏常提的那些人物,覺得他們一生大起大落、轟轟烈烈,不論好賴善惡,至少刺激。

現在真正見到那些人才覺得,像他這種平淡如水、偶有意外偶有驚喜的日子,也是有些人眼裏可遇不可求的。

“所以,見了你們張家家主還得磕頭,然後呢?”夏樵聽得半半拉拉十分難受,忍不住又往下問了一句。

周煦回神道:“哦,不止磕頭,還得敬符水呢!”

夏樵:“敬符水???”

他心說這不是有病麽。

人家見長輩都是敬茶,張家家主口味這麽清奇?

周煦睨了他一眼,指著他晃了晃:“我就知道你想歪了。那符水不是喝的,是讓他蘸的。”

夏樵:“蘸來幹嘛?”

周煦指著自己額心:“家主會蘸了符水,在小輩這裏點叩兩下。”

話音剛落,他又搖身一變,換作蔔寧道:“你確定是叩在這裏?怎麽個叩法?”

“那我哪知道。”周煦沒好氣地搶了位置,說:“反正就是額頭這唄。我當時被小姨、小叔領去太爺那屋,一是倔著不肯跪,一讓我跪我就躲,還特別皮猴,把阿齊手裏端著的符水弄灑了,碗也碎了。”

“所以我也不清楚具體怎麽個叩法。反正後來聽說,我那麽一搞挺不吉利的,踩中了一些忌諱。當時太爺還挺和藹,跟我說不要緊,碎碎平安,然後讓小姨、小叔把我領走了。之後他就對我不怎麽過問了。”

夏樵這個棒槌回了一句:“其實……可以理解。”

本來也不是嫡親的重孫,還皮,不那麽親近也在情理之中。

周煦重重翻了個白眼,說:“我知道啊,我還沒說完呢。再後來我媽跟小姨說我靈相不太穩,學點東西強健靈體是好事,但不適合入籠、不適合當判官。這話可能傳到太爺那邊去了,沒過兩年就讓我回家住了。”

夏樵:“唔……”

說白了,這就是覺得小輩天分過人,想帶回本家重點培養。結果發現另有缺陷,也不是什麽乖巧的孩子,就把人又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