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日期(第2/4頁)

“那你在哪呢?”夏樵連忙問。

“問不出來的。”謝問把書箱合了回去,站直身體。他拿了桌上那張練字紙,折疊成了一條,指著門口對聞時說:“走吧,去找他。”

對於李先生這種存在,他們太了解了。你可以問他很多事,他配合的情況下總會試著告訴你。唯獨死去的地方是個禁忌。

就像之前的沈曼怡一樣,不想看,不能提。

果不其然,夏樵看到李先生攥著筆不說話,下一秒,鋼筆尖便“啪”地斷了,血忽然流淌不息,眨眼便流滿了整張書桌。

夏樵轉頭一看,他哥和謝老板一前一後早已出了門。屋裏只有他跟兩只“鬼”大眼瞪小眼,他連尖叫都顧不上,撒腿就跑。

結果沈曼怡和李先生踏馬的跑得比他還快。

聞時站在走廊中間拽了一下傀線,拽完才想起來多扯了一根——

沈曼怡和李先生本這兩只傀本就輕飄,瞬間出現在他面前。至於第三只……

第三只從後面撞過來,輕扶了一下他的肩才站定步子,哭笑不得地問了一句:“你拽這麽幹脆,是不是忘了線上還拴著一個人呢?”

是……

但聞時會承認嗎?

不可能。

他矢口否認,沉聲說:“有事。”

謝問點了點頭,松開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什麽事離遠三五步就說不了,我聽聽看。”

“……”

聞時編不出,索性放棄。他轉頭沖李先生說:“到處亂找浪費時間,所以……”

他挑了一下系著李先生的那根傀線,垂眸說:“得罪了。”

說完,聞時一手勾著傀線,一手抓著李先生的肩膀,推著他朝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走了一步。

李先生滿臉茫然,聞時讓他怎麽轉就怎麽轉,唯獨朝東向的時候遲疑了一下。仿佛對那個方向有些抗拒。

他想後退,退路卻被聞時擋了。

對方反其道而行,把他朝他最怕的方向推了一步,低聲說:“繼續走,別停。”

夏樵追過來的時候,就見他哥一路走,一路根據李先生的反應調整方向。跟他開著導航app,邊轉箭頭邊往前探路一模一樣。

“這也可以???”

夏樵服得不行,乖乖跟在聞時和謝問身後,一路走一路四處看,從天花板到地毯縫,甚至玻璃墻都沒放過。

“用不著哪裏都看。”謝問淡聲提醒。

夏樵悄聲問:“那應該看哪?”

“有橫梁的、能系繩子的、有水的地方。”聞時頭也不回地應了一句。他目標明確,視線從來沒有落下來,所以掃看得很快。

“浴室、屋檐、靠近窗戶的房梁,或者——”他說到一半,忽然刹住步子消了聲。

“怎麽了?”夏樵問。

但他下一秒就意識到了他哥停住的原因,因為李先生在靠近後院門的時候,忽然瑟縮了一下,瘋了一般想要後退。

還是聞時眼疾手快繞了一道線,才及時穩住他。

後院?

聞時蹙起了眉。

他果斷打開門,開了後院的廊燈。

剛踏進去,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枯焦味。整個院子都是花,正如沈曼怡所說,有一大片鵝黃色簇擁著秋千架,那些花像豎直的兔耳,也像拉長的蝴蝶結。

聞時忽然毫無來由地想起,松雲山腳曾經也有一大片這種花,白色的,幹凈得像山頂的雪,又比雪要活潑靈動一些。

他記得這花叫做仙客來。

“兔耳朵!”沈曼怡叫了一聲,想撲過去。她太久沒見過這片後花園了,但她剛邁進去一只腳,又猛地縮回來,就像被燙了似的。

然後她就蹲在門邊,不出聲了。

這片花園顏色鮮艷豐盛,卻莫名透著一股死氣。

院裏明明有風拂過,秋千輕輕晃動著,但那些鵝黃色的花和長藤蔓草卻一動不動,連輕顫都沒有。

聞時掃視了一圈,整個院子除了秋千和葡萄架,沒有一處比人高的地方。即便是秋千,想要把李先生吊上去,也找不到什麽著力點。

但李先生已經怕得不行了。

他手足無措,不知該先捂脖子還是先擋眼睛,在後院一角抱頭鼠竄。

聞時朝前走一步,他就更慌一些。

焦躁不安中,那種吱呀吱呀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在死寂的夜幕中回蕩,就像麻繩繞在並不結實的木杆上,墜著重物,左右擺著。

李先生蜷縮在墻邊,又仰臉看起了頭頂,仿佛在看一根不存在的吊繩。

謝問就站在旁邊,垂眸看了李先生一會兒,也擡起了頭。聞時以為他知道了什麽,朝他瞥掃了一眼,卻發現他在看月亮。

天邊有一輪圓月,邊緣線並不清晰,月光蒙了一層霧,跟後院一動不動的花一樣死氣沉沉,像畫技拙劣的匠人添補上去的,又像一個豁然的洞。

聞時盯著那個“洞”看了幾秒,忽然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