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5頁)
顏意先聽到一聲慘叫,才看到一大片鮮血隨著弓箭繃出。
這一箭雖然沒有射中他的要害,但力度極大,穿透手掌時,帶出大股鮮血和皮肉,小半塊掌心空了。
何公面容扭曲,一邊慘叫著一邊捂住手繼續逃,所經之處,鮮血染紅了枯黃的草葉。
郁宴再度舉起弓箭,這次穿透的是左手。
何公已經開始搖搖擺擺。
利箭再次飛出,是左腳。
何公變成了一個瘸子,囚服被鮮血染紅。
接著,是右腳。
何公倒在地上,一邊慘叫,一邊用胳膊匍匐爬行,死命遠離這個惡魔。
烈馬的速度超過了何公,郁宴拉緊馬韁,烈馬越過何公,在他前面著地繼續奔跑。
顏意以為郁宴放過何公時,黑馬掉頭,郁宴再次舉起了弓箭。
顏意忍不住轉頭看他。
郁宴薄唇緊抿,雙眸半闔,側臉的棱角格外銳利冷雋。
樹林裏風聲不止,驚鳥四飛,樹葉嘩嘩作響,遠處隱隱傳來叫好聲和歡呼聲,是熱鬧的,是動的。
而郁宴是靜的。
不是說他沒有動作,而是這個世界與他無關,他隔絕了一切,內心世界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死水。
尖銳冰冷的箭再次飛出,這一次慘叫聲格外淒厲,箭射在了何公的左眼上。
接著是右眼。
左耳、右耳,穿透鼻翼。
砍掉四肢,挖掉雙眼,剪掉耳鼻,做成人彘。
郁宴對他說的話再一次響在心底,顏意打了個寒顫。
正午時分,出去狩獵的人陸陸續續回來。
郁宴回來時,身後的侍衛托著一個血人。
那人仰躺著,渾身被血浸透,眼窩裏插著兩根直直的翎羽箭,裏面的鮮血還在不斷流,形容可怖。
他已經發不出聲音,偶爾顫抖幾下。
皇後從高台上飛奔而來。
她一直端莊而明艷,帶著難以忽視高傲,而此時她花容失色,滿臉悲慟,撫著何公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顫抖。
顏意想,何公對她應該是不一樣的,至少和其他男寵不一樣。
“郁宴!郁宴!你這個孽種!本宮當時為什麽要生下你!”
她臉色猙獰,恨意毫不遮掩地砸向兒子。
周圍的人大氣不敢喘,恨不得當場聾了。
顏意握住郁宴的手。
這世上任何一個兒子,聽到母親這樣痛恨的話,都不會好受吧,雖然他沒有機會知道。
郁宴的聲音很穩,他甚至連馬都沒下,高高在上地說:“母後知道您現在的身份嗎?您是皇後。皇後是什麽?皇後首先是皇帝的妻子。”
皇後哈哈笑,“你不登基就是要時時提醒我本宮份?”
郁宴也笑,“母後這就難以忍受了?等孤處死尉遲太尉時,您怎麽辦?”
皇後的笑聲戛然而止,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郁宴,“那是你外祖父!”
郁宴:“母後的父親毒害了孤的父皇,孤處死母後的父親,天經地義。”
“你這個瘋子!你這個孽畜!”
“你一定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你注定孤獨一世!”
郁宴根本不理會她,他一只腿拍了一下馬腹,烈馬帶著他們掉頭走。
兩人沉默著。
顏意正想要怎麽安慰郁宴時,皇後忽然從他們身後奔了過來。
她此刻狠戾的臉,看著和郁宴更為相似,讓人很容易看出這是一對母子。
她緊緊攥住郁宴的胳膊,踮起腳貼近他,帶著微笑弧度的紅唇輕啟,低聲說了句什麽。
那句聲音很低的話,坐在郁宴胸前的顏意聽到了。
她說:“何公才是你的生父。”
說完她又笑了,笑得暢快。
秋風吹過,留下一地枯葉,世界寂若死灰。
顏意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被這秋風從毛發寒到心底。
如此美艷的臉上,那勾起的紅唇成了血口大盆,能吃人。
他想起來,在app上看到郁宴點何公天燈時,何公罵郁宴是畜生,是孽種。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奇怪,何公可以罵郁宴暴君,罵他禽獸,為什麽要罵他孽種?
郁宴生而高貴,父親是皇帝,母親是皇後,這大晟再也沒人比他身份高貴正統才是。
只是當時他過於震驚和憤怒,這一點點小小的疑惑,很快被其他情緒淹沒。
如果,何公真的是郁宴的生父,這一切好像就說得通了。
可是,能不能不要這麽殘忍……
顏意心被緊緊揪在一起,鼻頭發酸。
這對郁宴何其殘忍。
何公曾給他一個地獄,而他剛把何公變成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郁宴拉起馬韁,烈馬向前奔馳。
皇後肆意暢快又恍若瘋癲的笑聲離他們越來越遠。
過了正午,所有人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皇城街道上依然跪滿了人。
而一行人不似去時那樣光鮮亮麗,不少人身上沾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