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來三碗

柳曉山笑嘻嘻地說道:“多謝張兄提醒,張兄既然是地主,那就請張兄先飲了杯中之物。”

張明遠一雙大手小心翼翼的將壇子的泥封去了,一股白蒙蒙的液體被他倒入面前的青瓷碗中。

他雙手捧起大碗,面色凝重,體內真元湧動,一股紫色的電光不時的穿梭於他的皮膚紋理之間。陳雲生看到張明遠慎重的表情,心中越發擔心柳曉山,雖然他知道這個女子非是勝券在握不會和人打賭,當他聽到張明遠開場的那段剖白,不禁又開始為她擔心起來。

第一碗酒張明遠喝了有半炷香的功夫,他身上那倒紫色的閃電變得有拇指粗細,閃爍的速度更快了,他體內的靈元在飛快地化解這酒力,饒是如此,張明遠也感覺到頭有點發昏,雙眼發直。

柳曉山輕盈的端起海碗,也不見她運功,一碗酒頃刻就化為烏有,青瓷碗異常幹凈,連酒水的痕跡都沒有剩下。

再看她,臉不變色,氣不長出,表情和剛才沒什麽兩樣。張明遠有點傻眼了,他瞪著兩只大眼,仔細觀看著柳曉山的動作,並沒有什麽不妥之處,就連她周身的靈氣都沒有什麽擾動,“真的是見鬼了,難道這個女人天生好酒量?”張明遠不由得在心中打了個突。

柳曉山笑吟吟的望著他,嫣然道:“張兄繼續啊,莫非剛才那碗酒後勁太猛,你還需要休整一會嗎?”

張明遠受不了她擠兌,登時將自己的酒碗滿上,嘿嘿笑道:“柳姑娘到我老張是何許人也?區區一碗就怎能難道我,你上眼。”說罷,一仰脖,海碗見底,比剛才第一碗喝得更加利索。

柳曉山豎起大拇指說道:“張兄不愧是聽風谷第一好漢,小妹佩服之極,無以為報,只有舍命陪之。”她滿上酒碗,也學著張明遠的樣子,一飲而盡,碗底幹凈的不見水漬。

張明遠此時已經感覺到太陽穴一陣陣狂跳,眼中冒出數道血絲,紫色的閃電如同一條靈蛇一般在他身上遊走不定,“噼啪”作響,對面的陳雲生和柳曉山面容在他眼中依舊有些模糊。

此時,陳雲生終於將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了,這位柳姑娘肯定是做了手腳,至於使用了什麽手段,他不知道卻也懶得知道,現在他得到了一個結論,誰要是惹到了這位九公主,一定沒有好下場。

看到張明遠已經有些醺醺然,柳曉山佯作關切狀說道:“張兄怎麽啦,不舒服嗎?聽說你的極限也就是兩碗而已,不如就此認輸吧,再鬥下去,曉山真的擔心張兄身體有什麽閃失。別人結丹結的都是金丹,張兄結丹結的一定是酒丹,這酒丹要是和壞了,也沒有仙藥能夠醫治。”

張明遠看著桌上那壇“三碗倒”,大聲說道:“罷罷罷,老張就挑戰一下極限。看看到底是麻子臉小姑娘厲害,還是我聽風谷第一酒仙厲害。”

現在,柳曉山臉上被氣得沒有一絲血色,這位張老兄竟然到了這個地步還不忘了擠兌她。旁邊的陳雲生已經滿臉笑意了,被柳曉山輕怒薄嗔地看了一眼,他只好強行忍住,表情卻更加古怪。

張明遠晃晃悠悠的將第三碗滿上,用略帶癡呆的眼神看著對面二位,然後朝面前的酒碗指了指,意思是說我要開喝了。柳曉山冷冷道:“請吧。”

第三碗酒涓滴不剩的被張明遠灌下肚,頓時一股火熱從他的胃中竄上天靈,體內的靈元再也無法壓制磅礴的酒氣,在他的經脈中奔騰的不再是靈氣,而是酒氣。他臉色變成了絳紫色,身上圍繞的閃電已經有碗口粗細,紫色的電芒奪人的二目。陳雲生將柳曉山拉到自己的身後,又將七十二片渾天黃陽玉甲取出,橫陳的身前。他擔心張明遠無法化解酒中蘊藏的巨大靈氣,而突然暴走,傷到柳曉山。

張明遠此時只感覺到天旋地轉,雙腿發顫,周身上下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可是心中偏偏想要尋找些東西來發泄,自己的人生畫面飛快的從眼前閃過。他幼年拜師,離別父母,獨自在山谷中修行,連父母過世也沒能陪伴在二老身邊。他一個人孤獨地站立在雙親的孤冢旁,獨自垂淚,任憑秋風呼嘯,眼前荻花蕭瑟,楓葉如火,雙親卻不待,何其悲涼。

修仙,修仙,為何而修?淡漠了親情,遺忘了友情,難道這就是他所追求之物麽?從此他開始沉湎於酒,凡酒,仙釀,一概不拒。越烈的酒,越能讓他忘了自己的過往,也許只有在隆冬寒徹的夜晚,獨自醉酒後,才能回憶起人生初始之時的點滴快樂。

張明遠倒下了,“三碗倒”這個名字雖然粗陋,但貼切,他真的無法喝下第三碗。

柳曉山眨著星眸,若有所思,剛才呈現在張明遠臉上的寒徹骨髓的悲傷讓她動容了,原來這個粗獷漢子也有過往的傷心之事,剛才還信誓旦旦,要報復人家的九公主,現在同情心又開始泛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