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神邸 第六十八章 不過如此

正如宋鈺所說,他不願意對那個嘴上毛還沒長齊的家夥俯首稱臣,真到那一天,他寧願選擇吞刀自殺。範旭見識過宋鈺的本領,真要潛伏起來幾乎就與普通人沒有兩樣,不會感受到他身上半點真元氣息。面對黑漆漆的樹林,他開始思量著貿然將乙組這些人投在一個人身上是否值得?

就算這人是真正的少主!

“去吧!”範旭終究還是揮了揮手。

“遵命。”太羅等的就是首領這句話,立即起身朝行了一禮,他身後那四人也齊齊從地上站起來擡腿就要進入樹林。

範旭又道:“我知道你心中想法,你是想為今晚那兩名屬下報仇。這想法固然沒錯,可是如果你輕敵,只會把更多的同伴折進去。你是完骨境巔峰,他同樣是完骨境;你擅長追蹤,他同樣是很優秀的殺手。”

太羅安靜地聽完首領的話才遺憾地說道:“可惜我們沒見著他容貌。”

“用不著見,只要在這片林子裏,遇著任何人都格殺勿論,自然就錯不了。”

太羅臉上頓時綻放出一種精彩的表情,這是在虎狼猛獸找尋找屬於自己獵物時候才會有的一種欣喜,但他還是極好地克制了立即沖進林子將那藏頭露尾的家夥抓出來撕成無數碎片的沖動,小心謹慎地請示道:“首領可還有訓示?”

“總算你還不算太蠢。”範旭從鼻孔裏冷冷哼出一個鼻音:“如果你冒然進去,就算完成了任務,估計你這乙組組長的頭銜就該換人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說得太羅後脊生寒,伴君如伴虎並不是只適用於朝野廟堂,這句話在上位者面前依舊是不可撼動的金科玉律:“請首領訓示。”

範旭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出一句話:“玉樞,你覺著呢?”

右側陰影中踱出一道人影,太羅剛來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這裏藏著一人,連他都能輕易察覺這人蹤跡自然更難以瞞過首領,由此判斷必然是天目同僚,從修為上就能斷定必然是低級同僚,所以太羅壓根沒將對方放在心上。

此刻的玉樞已經沒有此前的傲氣與鋒芒,整個人反倒如一柄繡刀般黯淡無光,誰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真元氣息卻沒有一個修道者該有的傲氣。天目是競爭極其激烈的組織,在這裏,失去了進取之心的人心腸就會變軟,會生出無聊的同情心等等。這樣的人必然會成為他人的墊腳石,太羅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首領會問這弱小的家夥意見。

不只是太羅,太羅身後那四人同樣將目光瞟向玉樞,眼神中都露出詫異和不解。

玉樞僅僅是象征性地朝陰影外踏出兩步便又站定,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前方那負手背立的身影。

“將你心中所想說出來就好。”

“是!”玉樞欠手行禮後又拘謹地向著太羅等人微微拱手,小聲說道:“夜叉的危險不用玉樞贅述,單是能在毫厘之間連殺兩位乙組高手便可見一般,不管他是用什麽手段得逞。但說到底他也不過是一個殺手而已,我們該有的弊端同樣也出現在他身上。”

太羅‘好心’地提醒道:“不要將我們和那些只知道沖上去用蠻力的殺手相提並論。”聲音雖然細若蟻蟲,但這裏所有人都不是弱者,自然能聽清楚他的每一個字。

“太羅師兄的這種驕傲自大影響了整個乙組,這恐怕也是今晚那兩位乙組師兄至死的根本原因。”玉樞一咬牙斬釘截鐵地說道:“除我之外,這裏所有人幾乎都比夜叉修為要高,最後卻讓他成功逃逸,根源在於自視過高給予了他逃遁之機。若是再與此人相逢,決不能給他任何喘息機會,而且切忌和他糾纏,此人近身纏鬥極其詭異,稍不留神便著道……”

範旭微微皺眉,徑直打斷玉樞的話:“如果你還這樣啰嗦的話,就滾回卯組繼續當你門童。”

玉樞非但沒有被訓斥的緊張,臉上反倒是升出一抹興奮神色,他知道自己琢磨到首領要自己說話的真正意圖,直接開門見山說道:“夜叉顯然在極力隱藏殺手這個身份,如非必然他不願意暴露修為,這恰好是給了我們一個極好的機會。”

“別忘了,我們也同樣不能暴露。每個殺手一旦暴露了,就意味著自己也處於風口浪尖,隨時有覆滅的危險。”

“太羅師兄肯定沒有捕過魚。”玉樞笑笑:“在這片樹海中,我們就是行舟於上的漁夫。”

下半夜的時候,宋鈺還在慶幸自己似乎逃脫了一劫,只要挨到黎明,那些家夥就不能放肆地對付自己,更關鍵的是每接近海口城一點,自己的性命就多了一分保障,直到最黑暗的黎明來到時,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此前的想法太幼稚。

漆黑的夜空下傳來一個輕微而有節奏的聲音,那是鳥翅劃過氣流帶起的風聲,盡管很輕,但還是被宋鈺警覺到:“有人繞到前方去堵截我。”宋鈺根本沒有夜叉的尊嚴和覺悟,毫不猶豫立即折向,如一條軟蛇般牽無聲息地向另外一個方向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