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仙子 第十七章 月嬌姑娘安好

月嬌上前兩步幫著宋鈺磨墨,還偏著腦袋往宣紙上看去,一會看著宋鈺,不時又看著宣紙,看到最後卻是臉色酡紅:“先生欺負月嬌。”

宋鈺收了筆後,望著墨跡未幹的詩句答非所問道:“你覺得如何?”

“不好!”月嬌一句話令宋鈺從九天之上跌入冰窟,心中暗自後悔:“難道裝過頭了?”

月嬌有些局促不安地說道:“先生這詩月嬌很喜歡,但如果讓那些姐姐知道了,怕是要讓他們心中難受。”

宋鈺這才知道,月嬌是覺得自己將她誇過了頭,害怕被雍錦坊那些姐妹所不喜,宋鈺心中才覺得好受一點,大手一揮:“無妨,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恐怕那些公子哥的比我好上不少,這詩你心中有數就行,也不用告訴別人。”

月嬌小心翼翼將寫著詩的宣紙折起來,宋鈺道:“我這字讓別人看了少不得招來一片罵聲,你也別將這詩讓別人知道。”

“為什麽?”月嬌不解地道。

“擔心你的美貌被更多人知道,那時候你還會有安寧的日子嗎?”

“那才是我想要的。”月嬌笑嘻嘻地在房間踱步:“那些名流仕子,老遠一見便拱手‘月嬌姑娘安好,小生有禮了’。”

宋鈺看著滿臉雀躍的月嬌,此刻的她渾身上下洋溢著自信,渾然不是幾天前那連說話都不敢和別人對視的女子。又看手上的雍錦令又將它遞給月嬌:“你還是將這東西還給大娘吧,我自己有多少斤兩心中有數,這些東西於我無用,別推遲,我意已決。”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大娘能明白,大家都是俗人,就用那些俗物來交易便是了。

可月嬌眼中卻是一片敬畏,連宋鈺都懷疑自己這一瞬間成了高山仰止的絕世大儒,但他心中還是清楚的,月嬌眼神中有敬畏之色,骨子裏卻有著一種不服輸的傲氣,宋鈺都不知道她這傲氣的來由。

“先生屋子裏好香。”

宋鈺道:“只是驅趕蚊蟲的檀香而已,走吧,我請你吃飯,算是彌補上次你生日的時候我的失禮。”

“我還要回去呢。”月嬌口裏說著,腳下卻遲遲疑疑。在宋鈺注視在,月嬌才含含糊糊地問道:“先生昨夜所唱的歌很好,我很喜歡。只是先生正唱到好聽處,忽然就離開了,我們幾個姐妹頭覺得挺遺憾的,這詞曲不知先生能否抄錄一份給我們。”

“昨夜?”宋鈺眼神迷惘地思索著:“昨夜我連如何回家的都不記得,我昨晚唱歌了?”宋鈺倒不是真不記得,只是在聽說沒有酬勞的時候,他便沒有將歌詞送給月嬌的道理。

至少宋鈺明白,月嬌身懷絕藝,而且在劍道上的修為頗深,單是那晚見著握的力度便知道覺不是簡單的練習劍舞就能養成的一種習慣。

和月嬌告別之後,宋鈺將縫好的衣服穿在身上,施施然地出門溜達,在鋼筋水泥的大世界生活了幾十年,忽然間來到大荒,一切的一切都超乎了他的想象。

兩側那些飛檐峭壁中絕對沒有任何鋼筋的痕跡,但卻出乎意料的堅實,街道上的青石板、花朵上的蝴蝶、陽光下的空氣都是那樣的美妙。

同樣的陽光,對於月嬌來今天這太陽糟糕到了極點,不情願地將懷中的宣紙放到桌面上說道:“這人喜歡裝清高,偶爾有出人意表的舉動,也許他所有精力都花費在了音律之上,所以荒於書寫,從字上便不難看出,盡管他寫得很努力,但也僅僅如此,這樣一個連筆抓起來都在顫抖的人,師父覺得他會是夜叉?”

一個文弱的男子沒有回答月嬌的話,只是沉默地將紙端到面前,仿佛地嗅著上面殘存的氣息,良久才站在窗前,窗台前還擺著一蓬雅致的汗冬青。

那人俯視著下方來來往往的行人,這人約莫三十出頭,戴著一方儒士巾,正是宋鈺做月嬌樂師那晚,那夜差點被柳未寒誤以為“夜叉”的男子。

只有月嬌明白,面前這人看似年輕,實則已過六十,以驚人的修為重鑄容貌。

那人慢條斯理說道:“夜叉雌伏極深,我從來不以為這麽快就能將那家夥挖出來。”

月嬌輕吐了一口氣:“既然你知道宋鈺不是夜叉,為何還要我從他房間取東西出來?”

“你是弱水的人、是我弟子,你只需要服從我的所有吩咐和安排。再折,我一直沒有查出這個人的來歷,就像從葬神海中央冒出來一般,就這樣施施然地提著一個箱子出現在了海口城,然後來到天關城,一住便是一年多時間。”

月嬌被那人一吼,肩頭下意識顫抖幾下,怯生生地說道:“也許他是西林帝國的落魄世家,坐商船來到這裏也未知。”

“別忘了咱們弱水的眼睛不只是停留在這天關城。別說是西林帝國,就算南荒、東庭這些帝國,弱水都可以將任何一個人挖出來,就算是那些天闕世家昨晚晚飯菜品是什麽都能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