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仙子 第十六章 贈詩

“……求時間,趁著你,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把這種子變成果實。”聲音粗狂而帶著絲絲的沙啞,似乎是在陳述著一個已經發生的事,仿佛那個名字的種子正在月光的沐浴下,瘋狂滋長。

“好像還能入耳,只是先生這語法似乎不對,一句完整的話偏偏要破好幾次音,硬生生的將這歌給從中掐斷。”

月嬌解釋道:“就如《天仙子》一般,這是先生風格。”

“哎,月嬌妹妹,你說宋先生好端端的跑到這裏來唱歌,究竟是為什麽?”

“我哪知道哩!也許……也許先生喝醉了走不動,幹脆就在這裏吆喝幾句唄。”

“好巧不巧的,偏偏是走到這裏忽然就酒勁上來了沒法提腳;好巧不巧的,就唱著這樣的歌出來,巧到我這做姐姐的眼饞得緊啊!”

“都別吵。”心怡姐姐不在,綠竹儼然是幾人中的大姐:“咱們一人記幾句,待會將宋先生唱的這歌補全了,明天交給大娘,怕是樂得她臉上能生出一朵花兒來。”

下面歌聲的節奏漸漸明朗,拍打木門哐哐的節奏也在一點點加快:“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不牽絆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

眾人的心神都隨著那粗獷的歌聲一起飛馳,心兒跟隨著那節奏一點點地顫抖著,歌聲充滿著一種獨有的魅力,滄桑而又不失沉淪。

眾人很快熟悉了這曲調,隨著那“很愛很愛你”一起有節奏地點著頭。

旁邊的幾個窗台上漸漸也有身影出現,但沒有人貿然地去打擾這個蒼勁渾厚的歌聲,三樓這些人都是以歌、樂來討生活,自然能分辨出曲子的好壞。

也再沒有人說下面那歌聲有何不妥。

雍錦坊是樂坊不假,但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懂得欣賞,就像那些數代商貿的世家依然有大把大把的子孫不會撥弄算盤。

一個不合時宜的大嗓門將歌聲全然壓了下去:“那裏來的野漢子,跑到這裏來撒野了,還不快滾開,打擾老漢好夢。”

歌聲驟然而停。

月嬌踩著凳子往下面望去,見著一個白色的身影偏偏倒到地消失在夜色的街心中。月嬌心中惱怒:“可恨看門的顧老爹不懂這詞曲之妙,好端端的歌盡然被他給喝斷了,你們……怎麽都小雞啄米一般,脖子怎麽了?”

“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不知道是誰先哼了起來,隨即幾個姐妹異口同聲地唱了下去,唱到一半又忘記了這詞曲,這才彼此相視對望,隨即哄然大笑。

月嬌酡紅面色倒是在月色下並不明顯。

第二天宋鈺醒來後頭痛欲裂,宿醉後所有的後遺症都在他睜眼的那一刻齊齊發作,頭疼、腰酸、口舌幹燥等等,反正也睡不著,幹脆就起床忙活一些小零碎。

沒一會就聽見門外有個怯生生的聲音叫著:“先生在嗎?”

“進來吧。”宋鈺早聽見腳步聲,甚至還聽出來這腳步聲的主人,所以並不意外,直到那聲音的主人進了房間,宋鈺依然低頭忙著手上的活,甚至沒有擡頭的意思:“月嬌姑娘怎麽找到這裏了?”

月嬌笑嘻嘻地扮了一個鬼臉,將一屜水晶包遞過來:“先生還沒吃午飯吧。”

“我還奇怪今天太陽怎麽這麽大,原來已經晌午了。”宋鈺瞟了幾眼外面的天色:“你等下,馬上就好。”

“先生還會縫補衣服?”月嬌驚疑地問道。

“昨晚上喝醉了,也不知道在那裏掛了幾道口子。”

“人家說君子遠庖廚,更何況是這女紅刺繡。”

宋鈺偏著腦袋問道:“你會?”

“教坊老師沒有教過我們。”

宋鈺失望地說道:“以為能指望上你,最後還得我自己來。”一邊說著一邊埋頭縫補衣服,捏著針的手熟練地在破裂的衣襟處快速穿引,月嬌睜著大大的眼睛:“先生這雙手好靈巧。”

“賣油郎的故事聽過嗎?話說有一個賣油的貨郎,他有兩樣絕活,第一樣是他手上的油從來不用衡量,但街坊鄰居都說他不克斤扣兩,就用勺子這麽一舀卻是恰到好處,不多也不少;還有一樣絕活就是,他能將滿滿一勺子油從一個錢孔中穿過去,錢幣上不會留下半點油印,人家問他這秘訣是什麽,你猜這賣油郎怎麽說?”

月嬌眨巴這眼睛,眼中神光閃爍:“他如何說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是遊戲紅塵的超級高手。”

“他是實實在在的本地人,當人們問他如何做到的時候,他說道:‘無它,唯熟爾。’就像你的劍,劍在你手上永遠不會有失手脫落的情況發生。”

月嬌身軀一緊,如被踩著尾巴的貓:“你怎知道我會劍術?”

宋鈺擡頭好奇地望著月嬌:“那天晚上,你不是有劍舞表演嗎?雖然我沒有看見,但想來一定很厲害。聽說寒門有個切肉的墩子,一輩子只會切肉,他的刀功已經是世間少有,刀下的肉薄如蟬翼,平攤在書卷上還絲毫不會影響閱讀,但他只會用那一柄已經磨得快禿了的菜刀,換一柄刀便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