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在兩名女將的扶持下,血銀手艱難的步至殘韌身前,另兩名女將卻是手按劍柄,戒備的盯著殘韌。

血銀手雙手的皮膚,果然白細美麗。此刻血銀手中指落在殘韌咽喉處,語氣冰冷的道:“你還有什麽遺言?”原本絕望的殘韌,此時卻是生出希望,此刻的血銀手,怎可能憑肉指一舉穿透自己的咽喉?

那麽定是試探。

“在我生命最後的這些日子裏,能讓我遇到你,我感到無比滿足和快樂。我唯一的遺憾,也是我的奢望,就是不能每日牽著你看日起日落,不能擁你在懷一並等待生命的終結。倘若你可以滿足我最後的遺願,我希望是能,擁著你步入黑暗的死亡中……”

殘韌的咽喉一痛,血銀手的指甲,已然沒入些許。‘原來她傷勢恢復的竟然這般快……’殘韌萬念俱灰,想起叔叔往昔的話,不禁黯然,我終究死在了自己劍下。

血銀手沉默片刻,身體貼上殘韌,單手環腰緊抱著殘韌,紅唇湊到殘韌耳旁,柔聲道:“你還有沒有其它,沒了的願望?我答應你,一定替你了。”殘韌心灰意冷的木然道:“沒有。我的願望,不可能了。”

是的,不可能。殘韌的願望是以自己喜歡的方式,活下去。

血銀手聞言,身軀卻是一顫。想娶血銀手的人,不少,向血銀手表達情意的人,不少。可是血銀手出入軍中,對朝廷中人,根本看不起。而軍中的人,老一輩的早有家室,年輕一輩的,無人是血銀手之敵。

實在沒辦法讓血銀手產生好感,唯一能引起血銀手注意的一個年輕將領,武功差血銀手不少不說,權利欲望實在太重,總會讓血銀手懷疑他更多是為了自己背後的家世。

你的願望,始終都只是希望擁有我麽,即使在死亡前的一刻,你也只有這麽一個願望麽?是的,如果我殺了你,你的願望,確實不可能幫你了。

殘韌感覺咽喉處血銀手的指甲,似乎又深入了些許。喃喃的道:“我很奇怪,為何總有很多人和事,莫名其妙的讓我移不開視線。就好比你,當你沒入上清國士兵人群中時,我的目光始終不舍轉移開去。我真的能看到那被人群阻擋著的,你的身影……”

殘韌從小的疑惑,只曾對風流說過,到這時候,卻突然想說了,因為以後,再沒了機會。小時候的疑惑,其實也是一直徘徊在殘韌心頭得不到解釋的疑惑。

“你娶我吧……”血銀手的聲音,輕的幾乎讓人聽不清,殘韌愕然。但卻感覺到,咽喉處的那只手,已然滑到腰上。“我的目光,也總會不由自主的,投向你。”

“你的願望,實現了。”

“是的,實現了。是你讓我的願望,實現了。”

……

確實實現了,殘韌心下暗想。難怪風流以前總說,謊言,往往能發揮意象不到的作用。殘韌此刻,真切的體會到了,殘韌用謊言,換來了一條命,自己的命。這對殘韌而言,是最重要的。另外,還有一個女人。

很長一段時間,恐怕都無法回得了中秦了。殘韌懶懶的想,拉了拉華貴的毯子,將自己蓋個嚴實,殘韌的傷還痛著,需要休息了。馬車,朝著南風國方向,疾趕著。在兩一駕馬車中,血銀手卻是展轉難眠。

一個戰場上冷血無情的名將,快要嫁人了,嫁給一個,僅僅見過兩次面的男人。血銀手之所以展轉難眠,不是因為在後悔,而是在思索如何解決回去後面臨的壓力。

一個原本屬於中秦的人,一個把南風國到嘴的肥肉奪走的人,卻突然要娶南風國大世家名滿南風的女將,那可得排除多少的壓力和困難呵?血銀手只想到一個最直接有效的辦法,便是告訴家裏人,自己已跟對方私定終身。

雖然這般做,若是傳了出去,定會被無數人背後痛罵自己,可是,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一個謊言和一根刺出和收回的中指,完全改變了兩人命運。可是,誰又知道,倘若那一指真的刺了下去,等待兩人的又會是怎樣的命運呢?在殘韌看來,那會是終結。

可是沒有終結,這世界的終結,不過是另一個新的開始。

洶湧的波濤,總是一個緊跟一個。當前一個浪濤消逝,卻也預示著另一個浪濤將至。

痛心疾首的感覺,剛變的平靜,卻又措手不及的迎來了另一個痛苦。

風流狠狠將手中的密報摔出,怒氣沖沖的喝道:“這絕對不可能!若非殘韌,根本不可能把上清國太子生擒回來。父王,你該很清楚殘韌的性格,他不可能背叛朝廷,更不可能突然愛上一個女人甚至成親!他練功的緣故,根本難對女人生的出強烈渴求的欲望……”

闌風晨對殘韌的了解遠不如風流多,風流話中的很多事情,闌風晨是此刻才知曉的。但是闌風晨同樣打一開始就不相信這份來自南風國密報傳遞而來的南風國大事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