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鏡 第二節(第5/8頁)

雖然知道在這個時候逼她回憶當時發生了什麽是不太合適的,但時間經不起浪費,鐘旭還是硬起心腸,要司徒月波問她在昏迷前究竟遇到了什麽。

在一番盡量委婉的詢問交談之後,司徒月波回頭跟妻子說:“她說當時她當時正給她丈夫沖好咖啡,然後就覺得後腦上像被電擊了一樣,整個人慢慢失去了意識。徹底暈過去之前,她只恍惚見到一個瘦長的黑色人影,還有拖在那人影背後的,銀色的長發。”

“是他?!”鐘旭噌地站直了身子,即刻在腦子裏調動所有可能跟這個人有關的記憶,“那個從教堂電梯開始,一路跟著我們的黑衣家夥!最初我就說他有問題,你還不信!”鐘旭白了司徒月波一眼,又自顧自說道,“莫非他就是傳說中的血妖,幻化成人類的模樣興風作浪?!”

“如果真是他,反而好辦了。”司徒月波竟有一絲笑意爬上嘴角,“他從我們到這裏的第二天便跟蹤我們,看來我們亦是他的目標之一。所以,他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可是我想在他犯下下一樁命案之前抓到他。”鐘旭看著虛空中的某個方向,眼神銳利嚴峻,“我到希望自己是他的下一個目標。”說罷,她又用蹩腳的英語要那個可憐女人別擔心,乖乖留在房裏,邊說邊悄悄摸出一張紅符,趁其不備貼在對方的腦門上,符紙化入她身體後,她便像之前那兩個警察一樣,昏昏睡了過去。

“睡覺最適合情緒不穩定的人。”鐘旭籲了口氣,拉著司徒月波出房間下樓,通知店主他們報警去。

途中,鐘旭突然問:“你之前不是說,旅店裏那些看熱鬧的當地人提到過皇儲和修道院,還有報復什麽的麽?你還要給我講典故是吧?”

“當初茜茜公主的兒子,王儲魯道夫為了他年輕的情人瑪麗而提出離婚,可是教皇拒絕宣布他原有的婚姻無效,加上王儲又對他的父親弗蘭茨皇帝施政上的保守很失望,於是在1889年一個冬天的半夜,王儲在邁爾靈的狩獵別墅裏開槍射殺了瑪麗,然後用鮮花把她掩蓋起來,他則在瑪麗身邊默默守著她。天亮之後,王儲把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為了不打偏,他自殺的時候還特意照著鏡子。”說到這兒,司徒月波嘆口氣,“不過這段有點傳奇味道的悲劇曾被皇室刻意掩蓋,其中的細節和真相至今都是個迷。坊間流傳的種種,其真實性有待考證。唯一確定的是,在這件事發生後不久,狩獵別墅就被拆掉了,在原址上建起了一座修道院。我想那些人說的地方,應該就是那裏。”

鐘旭非常認真地聽著,不時點點頭,沒有多說話,只出神地思索。

走到樓下正廳,迎面便看見坐在椅子上抱著一杯熱茶瑟瑟發抖的目擊者,阿鏡和店主分坐在她身邊,神情惶惑又憂郁,想安慰她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同為命案受害者的親屬,他們自己尚沉浸失去親人的悲痛中,又何來能力和心思慰藉他人?!

見鐘旭他們過來,阿鏡趕忙起身迎過來,剛想發問,便被鐘旭搶了先——

“報警吧!男的死了,女的沒事。”

聽到一個“死”字,阿鏡的微微張開的嘴再也無法合上,呆立了幾秒,悲戚和懼意在眼裏交替而現,她轉身走向櫃台那邊的電話,撥動那幾個她很不願意再撥的數字。

那哆嗦著的美國女人似乎聽不懂德語,只癡癡又緊張地看著對著話筒緩緩而語的阿鏡。而店主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色,在聽過了阿鏡打電話的內容之後,更為鐵青,好像連臉上的皺紋都在這一刹那增加了好幾道。又一滴眼淚從他渾濁的老眼裏落了出來,伴隨著絕望的嘆息。

鐘旭聽到這可憐的老頭兒在喃喃低語,馬上看向司徒月波。

“他說,恐怕他的店要結束了。”司徒月波同情地看著那張剛剛失去妻子的蒼老面孔,“接連兩條人命,旅店的生意怕是真的會受波及。”

阿鏡放下電話,走到鐘旭面前,低聲道:“警察很快會到。”

“別害怕,有我們在呢。”鐘旭拍拍她瘦削的肩頭,這年輕女子的無助之態讓她情不自禁地心疼。

阿鏡的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說不出話,只緊抿著嘴唇。

“對了,你問問他,為什麽他們這兒的人一提起王儲還有修道院就害怕呢?”鐘旭拉拉丈夫的衣袖,示意他問問店主。

坐下來,鐘旭來回觀察著丈夫的嘴和店主不斷變換的神情,從他們的交談中猜測著她所感興趣的問題會給店主帶來怎樣的震撼或者打擊。事實上,從老頭兒時而惋惜時而惶恐的神色看去,她感覺她的猜測離事實應該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