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第2/17頁)

唐澤這才算看清了這家夥的全貌,心臟抑制不住地狂跳。

他的目光隨著對方移動。

樹下,躺著一頭野鹿,脖子上血紅一片,四蹄還在不時地抽搐。

唐澤知道自己剛才喝的是什麽了。

那個“人”,走到離野鹿不到一米的地方,從一層落葉下,取出了唐澤遺失的劍。

走回來,哐當一聲,對方把劍扔到他身邊。

“你是什麽東西!這兒是哪裏!”唐澤一把抓起自己的武器,指向沉默著看向自己的“人”。

可是,他的手臂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支撐這把重如頑石的長劍,那種早已經習慣的重量,在這時超越了他的承受極限。

當!

他的手臂無力垂下,長劍落地時,跟地上的亂石激起了火花。

不但舉不起劍,他竟連分辨眼前的物種是人類還是妖魔的異能力都喪失殆盡。

“人”走到他身邊,彎腰架起他的胳膊,將他朝石洞那邊拖。個子雖然嬌小,力氣卻超乎一般的大,估計能抵得上兩個正常的人類男子。

唐澤窮盡全力,竟然掙脫不了。

想揮劍,卻舉不起。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落到這般淒涼境地。當初那個殺妖斬魔手到擒來的瀟灑男人,離自己越來越遠……

唐澤是職業級的除妖師,但是只受雇於唯一一個雇主——圖門集團,誓將全球經濟命脈收歸自己掌中的野心家。

然而,他並不認同自己的“雇員”身份,圖門的主席,那個白發蒼蒼行將就木的老頭子,早在一年前的酒會上,親口宣布了自己的孫女和他這個“雇員”的婚訊。

今年聖誕節,將是他迎娶未婚妻過門的日子。那個姿容出色,卻總是病懨懨的女子,是她親自選下的結婚日。

她生下來就染了怪病,每逢初一十五便無法呼吸,痛苦得恨不得速死。她爺爺找來世界各地的名醫,均束手無策。用盡所有先進儀器,為她勉強維持著生命到了十七歲。直到這一年,一個喇嘛告訴她爺爺,她的病,只能用天下妖魔的元丹入藥,才能以毒攻毒安保此生,否則活不過十八歲。

於是,一份長期合約擺到了唐澤面前,從簽下名字到現在,已經四年有余。為了她,數年來死在他劍下的妖魔,不計其數,它們的元丹,輕易成為了他的囊中物,最後成了未婚妻碗中的一味“良藥”。

追殺在西海深處出沒的海魅,是他婚前最後一次“任務”。未婚妻的病,最近似乎又有了加重的跡象,普通小妖的元丹已經不夠滿足,他必須為她找到那些修習千年以上的妖魔。

千年海魅,是最佳選擇。

然而,他卻失手了。

他本以為海魅會乖乖將元丹交出來,像它那種等級的妖魔,哪怕失去了元丹,也不會死於非命,它們可以繼續保有自己的肉體,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在世界上,慢慢老去。

原來妖魅也懂得什麽是寧死不屈,在她目睹了自己的同伴一一斃命在他瘋狂的利劍下之後,她寧可自行毀掉肉身,將所有怨恨壓在被性命引爆的元丹上,也不讓唐澤如願以償……

皮膚被粗糙的砂石磨得發熱發疼,唐澤無力而沮喪地被對方一路拖到了一處石洞外。

“咿咿……嗚嗚……”

地面突然一陣震動,雜亂地呼嚎從洞口裏便開始匯集,像初學人話的嬰兒在胡亂發著單音節詞語,不過嗓子卻是粗啞可怖多了。

兩個長得跟喂他喝鹿血的家夥差不多,可是身形卻大出一倍不止的物種,從石洞裏頭奔跑而出,胸前同樣掛著一大串差不多樣的白“項鏈”,皮膚黑如煤炭,被風吹開的長發下頭,盡是方正如刀刻而五官奇醜的臉孔,尤其是鼻子,大如蒜頭,呼呼地朝外出著白色的熱氣,興奮地聳動著,咧到耳際的大嘴,嘴角上不由自主地流下一縷涎水,仿佛聞到了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看著他們或者是它們眼中兇悍而貪婪的目光,唐澤再糊塗也明白,他們鎖定的目標是自己。

轉眼間,銳利如刀的尖指已在咫尺之外晃動,每一下都滲著想撕裂自己的欲望,唐澤虛弱地揮起手臂去阻擋。

嗷!

低沉的怒吼在身旁響起。

那個家夥,轉過身,一把抓住伸向唐澤胸口的巨手,用力朝外一甩,便見那大個子悶聲不響地朝後頭飛開了去,撞得一塊大石都裂開了口。還沒回過神,這家夥又縱身躍起,猴子一樣落到另一個同伴身後,一口咬住了對方的耳朵,用力一扯,拉下了半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