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海倫娜(第2/3頁)

“但他抵得上一個帝國嗎?”阿嬤向前探身,她的黑眼睛淩厲起來,發辮歪斜,擋住了一部分臉頰。“值得你為他放棄自由嗎?”

我的老天,你怎麽知道我為了救埃利亞斯的命,犧牲了自己的自由?

我的反駁到了嘴邊,但我接受的訓練讓我把它吞了回去。意志薄弱的人才會努力填補沉默,假面人要懂得善用它。我雙臂交叉,等著她說出更多話。

“你為了埃利亞斯放棄了很多。”阿嬤鼻孔張大,她站了起來,盡管比我矮了幾英寸,怒火卻讓她顯得高大。“我為什麽不能為他犧牲生命?他是我的兒子。你又能說他是你什麽人?”

只有十四年的友情,加一顆被他踐踏的心。

但這都不重要。因為在盛怒中,阿嬤已經給了我需要的情報。

她怎麽可能知道我為埃利亞斯放棄過什麽?就算她聽過選帝賽中的傳聞,也不可能知道我那些犧牲都是為了他。

除非是他本人告訴了她。

也就是說,她已經見過他。

“戴克斯,帶她去樓上。”我在背後向他做手勢,跟蹤她。他點頭,帶她出去。

我跟在他後面出來,在兵營中的黑甲禁衛營房,找到了正在等我的哈珀和法裏斯。

“剛才那不是審訊,”法裏斯氣呼呼地說,“是他媽的友好茶話會。你這樣子,能得到什麽情報啊?”

“你本來應該在管教五劫生,法裏斯,而不是去偷聽。”

“哈珀這家夥很容易把人帶壞。”法裏斯沖著黑發男點頭,面對我的怒視,後者只是聳聳肩。

“埃利亞斯在這兒。”我說,“阿嬤說漏嘴了。”

“關於你放棄自由的那些話。”哈珀咕噥說。他的斷言讓我感到心驚——我痛恨他總是算無遺策的感覺。

“大集快要結束了。明天黎明時,各部落就將開始離開城市。如果賽夫部落打算幫他逃走,應該會在那時動手。而他也必須逃離。他不會冒險留下等著被發現——在賞金那麽高的情況下。”

有人敲門。法裏斯應門,來的是身著部落服飾的五劫生,他的皮膚上沾著沙子。

“五劫生梅裏烏斯報到,長官。”他幹凈利落地敬禮。“戴克斯·阿特裏烏斯中尉派我前來,嗜血伯勞。您審問過的乞哈尼正走向城市東端的說書人舞台,賽夫部落的其他人也在前往那裏的路上。阿特裏烏斯中尉說讓您快去——並且帶上援軍。”

“告別故事會。”法裏斯從墻上抓過我的彎刀遞給我。“這是各部落離開之前的最後一次集會。”

“而且會有數千人從那裏散開,”哈珀說,“是個隱藏逃犯的好地方。”

“法裏斯,給封鎖線增兵。”我們快步進入兵營外面擁擠的街道。“把所有巡邏小隊全部召回,不要讓任何人未經武夫崗哨檢查離開努爾城。哈珀,跟我走。”

我們向東前進,跟隨其他前往故事會舞台的人群。當我們出現在部落人群裏時,馬上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他們的態度不像平時那樣,反感又保持克制。我一路上聽到不止一次喃喃咒罵聲。哈珀和我交換眼神,他示意途經的巡邏隊跟隨我們,直到我們有二十多名巡邏兵同行。

“告訴我,嗜血伯勞,”我們接近舞台時,哈珀問我,“你真心相信自己能抓住他嗎?”

“我在戰鬥中打贏過維圖裏烏斯上百次——”

“我不是說你有沒有打贏他的實力。我是說到了那個瞬間,你能不能狠下心來把他繩之以法交給皇帝處置,在你知道結果的情況下?”

不能。可惡啊,我真的不能。同一個問題我也問過自己上百次。

我能否盡忠帝國?能否忠於我的人民?我不能反對哈珀問這個問題。但我的回答兇巴巴的,嗓門很大。

“我覺得,這事看實際結果就行了,是吧?”

前方,說書人的劇場就在一座陡峭的碗形建築下面,側壁好多台階,裏面點著數百盞油燈。舞台後面有一條大路,路對面,是一大片儲存場,放了好多輛大車,它們都打算在告別故事會結束後直接離開。

空氣中彌漫著期待,這份強烈的期盼讓我緊握彎刀,骨節發白。到底在發生什麽?

當我和哈珀到達時,劇場裏已經聚集了幾千人。我馬上看出戴克斯需要支援的原因了。這座碗形劇場有超過兩打入口,部落民在自由進出。我把自己帶來的輔兵分配到每個門口。片刻之後,戴克斯找到了我。他臉上的汗珠滾滾而下,前臂的棕色皮膚上有幾道血痕。

“瑞拉阿嬤一定有什麽秘密計劃,”他說,“她見過的每個部落都在這裏。我帶來的輔兵遭遇了幾十場沖突。”

“嗜血伯勞,”哈珀指向舞台,它被五十名全副武裝的賽夫部落戰士包圍。“你看。”